來源:人民日報
時間:2024-10-24
編者按:
在不久前舉辦的第八十二屆世界科幻大會上,創作交流、現場簽售、衍生品推廣等一系列活動將中國科幻的熱度延伸到海外。備受關注的中國科幻已經成為一張響當當的中國文化名片。
“科幻熱”持續升溫,創作者、從業者冷靜思考——如何展開想象的翅膀,寫出更多《三體》那樣的現象級科幻作品?怎樣壯大科幻文藝的根基,讓科幻產業更加生機勃勃?我們邀請科幻界深耕多年的作家和嶄露頭角的青年撰文,分享他們的創作心得與觀察思考。
海漄獲得首屆“天問”華語科幻文學大賽
“最佳短篇科幻作品”獎。
豐富科幻的“打開方式”
海 漄
自2011年發表第一篇作品起,我在科幻創作路上已經摸索了13年。成為科幻迷,則是更早的事。20多年里,我欣喜地看到這條路一點點變得熱鬧起來。無論是近年來科幻電影、兒童科幻的活力迸發,還是冷湖“火星營地”、首鋼科幻樂園的備受歡迎,都令科幻界深受鼓舞。
作為一名創作者,“科幻熱”讓我心潮澎湃,也使我有些壓力:面對越來越多的讀者、觀眾,中國科幻需要什么樣的創新?從早期的雜志圖書,到現在的影視文旅,科幻不僅是文藝作品,更是一個龐大的文化業態。在文化產品多元豐富的今天,科幻產業應該以一種什么樣的特質吸引人們的目光?
回首科幻發展史,創新是關鍵詞。業界公認的第一部科幻小說《弗蘭肯斯坦》,憑借作者對生命科學的浪漫幻想,給當時的讀者描繪了新的世界景觀。進入20世紀30年代,乘著科技飛速發展的東風,一批科幻巨匠以不同視角理解科學發展的意義,編織出充滿科學想象的奇妙故事,推動科幻文學不斷拓寬題材,走向大眾書桌。
到了20世紀70年代,世界科幻遭遇創新瓶頸。在科幻曾經興盛一時的西方國家,科幻文學盡管在市場上取得成功,卻仍難登大雅之堂,被認為是供人們消遣娛樂的“地攤讀物”。經典題材也漸漸失去新意,無論作家還是編輯、從業者,都迫切地希望通過開拓新題材,以包容更多風格的方式來打破僵局,拿出更有創意的作品。最終,“新浪潮運動”將科幻文學立意的重點從自然科學轉向人文科學,融入更多思考科技倫理、人類生存的內容,作品思想深度得以充分開掘,科幻才在文學界有了立足之地。
中國科幻同樣在不斷創新。新中國成立后,我們建立起工業與科學體系,有了一片科幻發展的熱土??茖W知識對當時的讀者來說,無疑陌生而新鮮。葉永烈創作的《小靈通漫游未來》,通過講述一名小記者游覽未來城市的見聞,暢想科技怎樣賦能人類生活,成為讀者理解科學、崇尚科學的生動讀本,銷量超過300萬冊。當這種營造科學氛圍的使命完成后,中國科幻也遇到“成長的煩惱”,除了科普功能,讀者對科幻有了更多期待,那些既有題材難以寫出新意。后來,一些融合奇幻、懸疑風格的科幻作品出現,嘗試給讀者帶來新的感受?!洞喝諠伞ぴ茐羯健ぶ倮ァ窇{借東方奇幻色彩引發熱議,作者獲得2003年度中國科幻銀河獎最佳新人獎。長篇歷史科幻小說《天意》則將科幻與歷史故事有機融合,書寫了經得起推敲的詳實細節,單行本銷售量超20萬冊,成為中國科幻“破圈”之作。
今天,中國科幻文學仍然走在類型融合的道路上。有人主張推廣“大科幻”概念,把科幻與奇幻、軟科幻與硬科幻都涵納其中,既可以突出科普功能,也可將科學知識作為故事背景和框架,著重展現人性的溫暖與歷史的厚重。這樣,科幻文學將獲得更充分的發展空間,吸引不同口味讀者,促進科幻繁榮。在“大科幻”理念下,這些年陸續出現了融合情感、懸疑、武俠、推理等元素的科幻小說,中國科幻乃至中國文學“物種庫”不斷豐富,彰顯了科幻文學創新發展的生機與活力。
“大科幻”概念與我的思考撞了個滿懷。在一些人看來,科幻代表未來,歷史代表過去,二者似乎天然對立,科幻難以從“故紙堆”中尋找養料。但在閱讀歷史的過程中,我欣喜地發現,史書是高度濃縮的,自帶故事性,而且以史為鑒也是為了啟迪未來,這與科幻預示未來的底色不謀而合。當仰望星空時,我們“寄蜉蝣于天地”,對浩瀚宇宙產生深深好奇;當走進歷史時,我們“哀吾生之須臾”,對無盡的時間展開新的想象。凝視宇宙,回望歷史,我們竟可以收獲相同的震撼。我嘗試發掘歷史之于科幻創作的價值,將歷史素材融入科幻寫作,漸漸沉浸其中。
我吸納科技新知,爬梳歷史文獻,其間時常有驚喜出現。某些歷史線索和科學知識,神奇地嵌入故事,發展出全新的脈絡,最終構筑成一個整體。我還在小說《愿時間在此停留》《土樓外的春天》中,注入地方民俗和傳統文化風味,希望能給讀者帶去更多新鮮感。
當前,文化與科技深度融合,鞭策科幻創作者不斷推陳出新。從整個科幻產業來看,除了文學類型創新,還有科影融合、表現形式、傳播渠道、運營管理方式等多個課題值得探索。我們要勇敢地創新,闖出一條越走越寬的中國科幻之路。
(作者為科幻作家、第八十一屆世界科幻大會雨果獎最佳短中篇小說獎獲得者)
文章來源:人民日報
圖片來源:深圳特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