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021-01“這里沒有家長里短,生存是最基本的考慮——工作找了兩個月,沒錢了,留下還是回去?覺得自己很能干,來這兒一打拼發現不行,怎么辦?終于找到了工作、留下來了,嘗了多少艱辛,受了多少委屈,來的時候秉持的理念經過了多少變通,甚至坍塌了、推翻了,又重建……在深圳,每個經歷過這樣一番掙扎的人都是‘哲學家’ ,戲劇創作者面對這樣一群‘哲學家’ ,你的思考不能落在他們后頭。一個業務員拖著一天的疲憊下班了,他需要什么樣的文藝作品、什么樣的藝術力量?如果戲劇提供不了,他明天一早還得去奔忙,為什么要走進劇場?” 前不久,中國田漢研究會、深圳市文化廣電旅游體育局主辦的深圳市青年戲劇月落幕,深圳市劇協副主席、話劇導演邸敘然的一番話,道出了深圳這樣一個年輕、多元、高負荷、快節奏城市對戲劇的特殊需求。如何培育屬于一個城市的戲劇,如何依據城市所需規劃戲劇活動,是此次戲劇月留給戲劇工作者、創作者的課題。 城市:更需要精神上的“聚” 此次戲劇月為深圳觀眾奉獻了3個板塊共13場演出。除了話劇板塊的4臺大戲,小型劇目板塊和新增的小劇場戲曲板塊上演了十余個劇種的節目、劇目,均受到觀眾歡迎。邸敘然卻坦言,這個城市的觀眾對戲曲其實談不上了解。“深圳是個移民城市,來的都是年輕人,平均年齡只有三十幾歲,他們的目的是打工掙錢,關注的主要是吃飯問題,生活成本會壓得很低,很難有時間、有精力去欣賞藝術,尤其是審美品位偏高的戲曲藝術。 ” 然而,在深圳市劇協負責相關工作的經驗告訴邸敘然——這樣的城市不能沒有戲曲。改革開放走過了40多年,已經留下的建設者、正在打拼的奮斗者、初來乍到的探索者,都需要認同感、歸屬感,“地方文化、地域人格在這里碰撞,什么能夠給予他們精神上的支撐?地方戲” 。 深圳的戲曲土壤構成復雜,除了本土的粵劇,京劇、豫劇、越劇、黃梅戲、贛劇等全國各地的劇種都有。各地來深圳打拼的人為了溝通協作,形成許多商會,不僅以省為單位,還以更小的市縣為單位。“他們經常聚在一起,除了物理上的‘聚’ ,如果有本鄉本土的戲曲實現精神上的‘聚’ ,這是他們更需要的。 ”在邸敘然的理想中,深圳這個中國改革開放的窗口、經濟發展的橋頭堡,在這種潛在精神需求的催動之下,完全有可能成為戲曲振興的窗口和橋頭堡。 深圳市青年戲劇月舉辦四年來,中國田漢研究會會長周光對這座城市的印象不停刷新——在這樣高速發展的城市,五湖四海的劇種都有生存土壤,不僅有觀眾,還有民間職業劇團、票友團體,成員也傾向于年輕化,他們自發組織進校園、進社區,傳播本劇種文化;這次參演小型劇目板塊的一位演員是深圳本地人,卻來自一個越劇社團,他的越劇唱得相當地道;一位京劇演員的出色表現引起點評專家的關注,詢問得知,他從中國戲曲學院畢業后來深圳打拼,如今已創辦了京劇社團;有的獨立戲劇工作者與深圳本地演出團體簽約,他們來自各行各業不同工作崗位,業余時間參加排練演出,并能獲得收入……在這里,從事戲劇的方式多種多樣。 深圳市青年戲劇月以繁榮當地精神文化生活為目的,以前更側重于面向全國遴選演出團體,近年來參選、入選的深圳本土團體逐漸增多,此次戲劇月,本土團體就占總體的40%左右,其積極性不可輕視。周光表示,未來將更側重于為深圳民間職業劇團和新文藝群體提供展示機會,這將更有利于各劇種演員的成長和觀眾的培育。 戲劇:以當下感接通觀眾 此次戲劇月新增的小劇場戲曲板塊上演了錫劇、淮劇、黃梅戲等多個劇種劇目,其中,黃梅戲小劇場劇目《薛郎歸》令觀眾印象深刻。 “從小看《紅鬃烈馬》 ,我就在想,王寶釧嫁給薛平貴,十八年等來的為什么是榮華富貴,榮華富貴她明明在嫁給他之前就有,并且她等來的不是純粹的榮華富貴,而是現實的重重一擊,她的愛情理想在薛平貴帶回玳瓚公主的一瞬間全部坍塌了。 ”青年編劇屈曌潔表示,從當時的男性書寫角度來看, 《紅鬃烈馬》以王寶釧封后作結就是“圓滿” ,而她的《薛郎歸》則從女性書寫出發,讓傳統戲中“沉默的她”成為“發聲的我” ,站在女性立場上,對“十八年等待”予以反思。“當代女性對傳統戲中王寶釧的結局是不能接受的,許多男性觀眾看了《薛郎歸》以后也覺得王寶釧的等待不值得,甚至熟悉傳統戲的上了年紀的觀眾看了,也不會說故事不可以這樣講,他們覺得‘哦,原來是這樣’‘嗯,這樣也合適’ ” 。 《薛郎歸》在北京、上海、杭州等城市乃至韓國上演,均得到觀眾認同,屈曌潔感覺到,小劇場戲曲不是空的形式。“它是寫給現代人看的,它要接通戲劇和觀眾,要有當下感。無論什么劇種,只要它是戲,能讓觀眾入戲、進入角色內心,觀眾就會被感染” 。 此次戲劇月在小戲、折子戲等節目的基礎上新增小劇場戲曲劇目,看重的正是這樣的特質與深圳的契合。小戲多以現實題材為主,有一定的任務性、宣傳性,折子戲多以技藝傳承為主,對欣賞者有一定的專業限制,比起與劇種、地域相關的藝術本體特色,深圳觀眾更在意故事本身,故而周光表示,選擇小劇場戲曲劇目的標準是故事曉暢、舞臺精美,“必須足以把平時不怎么看戲的觀眾留在劇場” 。 深圳觀眾看戲,不像北京、上海觀眾那么“專” 。“演一出《紅鬃烈馬》 ,他不一定坐得住,而《薛郎歸》這樣的戲,以新的視角講述,不失傳統意韻,又富于現代氣息。 ”周光介紹, 《薛郎歸》引入說書人角色,某些在傳統戲中不可缺少的折子,以說書人的敘述一筆帶過,集中于人物情感的表達;以金剪刀代表榮華富貴,以繡球代表忠貞不渝,象征主人公的內心選擇,舞臺借鑒了西方的、當代的表現手法。在敘事節奏上、視覺呈現上符合觀眾欣賞習慣,在思想上、藝術上貼合城市觀眾審美需求,另外,在體量上,六七十分鐘的長度為觀眾未來更廣泛深入的戲劇欣賞活動做出先導。 城市與戲劇:精神、氣質的互建、互見 除了對《紅鬃烈馬》作出現代性書寫的黃梅戲《薛郎歸》,淮劇《秀才·審妻》、黃梅戲《玉天仙》等小劇場戲曲劇目均以新的敘事方式和舞臺呈現對《馬前潑水》等傳統戲給予現代性觀照,其帶來的啟發并不局限于小劇場戲曲創作演出本身,還關乎戲劇如何既反映城市氣質,又參與城市精神塑造等課題。 “在這座城市從事戲劇工作,責任是要把人們從這些純娛樂消費場所拉回劇場。 ”邸敘然說,戲劇是轉瞬即逝的,“一個半小時到兩個半小時之內,你能不能走進觀眾心里,能不能讓他參與進來,決定了他下一次會不會來。 ” 然而,目前能夠提供給深圳觀眾的戲劇作品普遍存在的問題是太“陳舊”和太“先鋒” 。“來到深圳都會感受到這里的寬容,它給予每個人、每種思路自由發揮的空間,陳舊的套路、觀念可以大膽地放棄、大膽地變革,哪怕走錯,前提是別把觀眾從劇場轟出去。 ”而一些創作者所謂的“先鋒” ,在邸敘然看來,往往體現為不接傳統、不接地氣、不接觀眾的個人化表達。 “一定要從傳統中來。 ”邸敘然說,“觀眾看話劇是要看新的,看戲曲是要看傳統的,戲曲程式是錘煉的、極致的美,這種美當代生活中沒有了,反映當代生活的戲劇中也很難再有,粗線條的城市生活中就更沒有。 ”他表示,讓觀眾感受這種缺失并彌補這種缺失,是劇場留住觀眾的秘訣,這是形式層面,在精神層面,創作者只有走出“自我藝術” ,探討觀眾關心的問題,作品才能走進公共文化領域。 據了解,深圳市有關部門近年來對傳統文化傳承、城市精神培育愈加重視,相關投入也逐年增加,并積極主辦、承辦各種形式的戲劇活動。相關從業者介紹,在深圳市十個區中,每個區每年都舉辦區級戲劇節;每個區都有多個劇場滿足多種形式的戲劇演出,如此次戲劇月的演出主場地羅湖區零九劇場,多年來致力于培育觀眾的公共空間意識、戲劇欣賞習慣,是深圳首個入選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示范項目的單位。 周光表示,一系列條件具備后,主辦方的總體策劃不可缺位,如每個區的戲劇節可以整合為大型戲劇活動的不同板塊,優秀劇目可以在各區巡演,營造城市居民的共時體驗,以擴大其影響力,充分調動本土民間職業劇團和新文藝群體的積極性,這種影響力將更有可持續性。“對于許多戲劇工作者來說,能夠演出本身就是一種價值體現,當他們主動參與進來的時候,也許不需要什么獎項、獎金,效果會比政府埋單請‘外援’更好。 ”周光說。 “在深圳這座城市,戲劇從業者的工作方式是先把觀眾請進來、留下來,然后帶領觀眾慢慢提高,最終共同奔向大家心目中的藝術。 ”邸敘然說。(轉自中國藝術報;作者:中國藝術報記者 怡夢 )(聲明:本網站轉載其他媒體內容,旨在傳遞更多信息及用于網絡分享,不具有任何商業目的。如有版權異議及其他任何問題,請與我們聯系,我們會盡快妥善處理。)深圳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官網:http://www.1111567.com郵箱:swlcyb@shenzhen.com.cn
2021-01-2614
2020-1212月12日下午,吳君作品研討會在深圳市文聯九樓會議室舉行,研討會由《中國作家》雜志社、廣東省作家協會、深圳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和花城出版社聯合主辦,市作協和市文聯文藝創作室共同承辦。來自北京、廣州、深圳等地的專家學者圍繞吳君文學作品進行深入研討。深圳的文學與城市共同成長,互動共生,成為了新時代中國文學版圖的重要組成部分。多年來,深圳本土作家吳君創作出一系列反映時代生活的長中短篇小說,其作品幾乎涉及到了深圳的每次重大社會變遷,對于當下的文學創作如何反映現實、如何表現時代有著樣本性的意義。吳君,中國作協會員,現為廣東省作協主席團成員,廣東省小說創作委員會副主任,深圳市作協副主席,深圳市小說委員會主任,深圳市文聯副秘書長、文藝創作室主任。多部小說發表于《人民文學》《十月》《當代》《中國作家》等雜志,作品多次入選《新華文摘》《小說選刊》《小說月報》等選本及排行榜,出版專著10部,近300萬字。主要作品有《我們不是一個人類》《親愛的深圳》《皇后大道》《萬福》及影視和舞臺作品,有作品譯成英、俄、阿、蒙等語言。曾獲中國小說雙年獎、百花文學獎、北京文學獎、廣東省魯迅文藝獎、70年70部·優秀有聲閱讀文學作品等。被改編的電影《非同小可》入圍24屆金雞獎并獲優秀新片獎,入圍第六屆溫哥華國際電影節紅楓葉獎。研討會由深圳市文聯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張忠亮主持。會上,中國作協書記處書記、著名作家邱華棟表示,吳君的作品在不同的階段呈現出不同特點,早期作品呈現出對回憶的刻畫。此后,她的創作逐漸呈現出中“他鄉是故鄉”的感覺,開始了對深圳的城市挖掘。花城出版社副總編輯、《萬福》的策劃與責任編輯張懿表示,吳君新作《萬福》中的寫作角度,已經從一名深圳的外來者、觀察者轉換為親歷者和書寫者,其創作也從短篇小說到長篇小說漸入佳境。原作家出版社總編輯、著名評論家張陵認為,吳君始終在“感悟深圳、描寫深圳”,并表示吳君從容地與深圳一同成長起來,其作品中有著豐富的深圳細節。“一個作家對細節的還原是非常寶貴的,沒有細節的深圳,就不會有鄉愁。”廣東省作協副主席、暨南大學文學院教授賀仲明認為,在吳君的作品中,無論是從外地來深的打工者,還是深港兩地的往來,她都將視野聚焦于人,“她的故事是生活化的,沒有特別激烈的矛盾,但是她能夠把生活細節與地域性結合起來,呈現出較深的人文關懷。”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青年評論家叢治辰認為,吳君寫出了豐富多元的深圳,“吳君的作品之所以好看,源于她懂得關心外在和內在。”青年評論家唐詩人則進一步表示,吳君側重寫生活、講故事,于文本中展現出讀者未曾想到的、層次更豐富的另一面。(深圳特區報記者 張銳)
2020-12-1418
2021-01由中國雜技家協會、深圳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中國魔術文化創意產業基地主辦,深圳市雜技家協會承辦的第三屆深圳國際魔術節——粵港澳高校魔術師研修班于2021年1月16日~17日在深圳市青少年活動中心舉辦。本屆深圳國際魔術節的一大亮點是比賽板塊與學術板塊的相互支撐、相互促進,充分發揮深圳在弘揚魔術傳統文化、培養魔術人才、挖掘優秀節目、發展魔術文化創意產業、繁榮魔術經濟方面的先行示范作用。高校是年輕魔術師的重要培育基地,許多年輕有為的專業魔術師都是在大學開始學習魔術。據統計,深圳大學、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香港中文大學(深圳)、深圳職業技術學院、深圳信息職業技術學院等8所深圳高校已成立了魔術社團,其中深圳大學魔術社、深職院魔術協會、深信息學院魔術協會成立于2003和2004年,是國內成立最早的一批高校魔術社團。目前,深圳高校魔術社團在校成員近千人,歷屆成員更達到數千人,當中不乏學士、碩士、博士等高學歷人才。但當前高校魔術社團普遍存在缺乏專業指導、缺乏活動經費、與行業專家接觸較少等問題,導致社團活力不足和人才培養水平不高。為幫助這些高校社團破解這些問題,培養更多優秀的魔術專業人才,同時促進粵港澳地區魔術文化交流,市雜協邀請知名魔術師作為研修班導師,對粵港澳三地大學魔術社的魔術愛好者開展培訓,提高專業水平。課程內容包括舞臺魔術專業課、形體課、表演課等。本屆研修班共收到申請報名且符合資格的109人,超出擬定招募人數,擇優遴選后實際招募50人。課程修滿后,市雜協為學員頒發了結業證書,并評出了10名優秀學員。1月17日,在青少年活動中心大家樂舞臺舉行了粵港澳高校魔術展演,從研修班中遴選出優秀作品進行展演,為高校魔術愛好者創設魔術實踐交流平臺。市雜協主席茹仙古麗出席了研修班開班儀式,并提出三點希望:一是希望本次研修班能提高魔術師的專業水準和熱情,提升校園社團的活力,加強魔術行業人才隊伍建設和儲備。二是希望參訓魔術師以本次學習培訓為契機,真正把培訓中所學知識運用到實踐中,提升專業表演水平。三是希望本屆深圳國際魔術節在粵港澳青年魔術師朋友們的助推下,以更加開放的姿態、更加年輕的活力,更加創新的形式、展示魔術藝術的魅力,為粵港澳大灣區和深圳先行示范區建設發揮凝心聚力作用,作出新的貢獻。
2021-01-1826
2020-11今年是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習近平總書記10月14日出席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慶祝大會并發表重要講話,對深圳過去40年取得的成就,總結了10條經驗,提出了6個方面的要求,對新時代特區建設和改革發展作出重大部署。深圳各行各業都在積極貫徹落實總書記的講話精神,對特區建立40年來的經驗進行總結提煉,對未來的路徑方向進行謀劃布局。深圳市文聯為了更好地貫徹落實總書記的講話精神,對深圳40年來的原創音樂進行總結和梳理,探索深圳原創音樂未來的發展方向和路徑,策劃了本次活動,得到了中國文聯、中國音協和中國評論家協會的大力支持。40年來深圳在音樂方面,特別是原創歌曲創作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也涌現了一大批原創歌曲的詞曲作家。但是對40年深圳的原創音樂,還沒有做特別系統的梳理總結,到底深圳的原創歌曲是“黛色參天二千尺”的蔥蘢大樹,還是“草色遙看近卻無”的一片嫩綠?是“花開時節動京城”的牡丹花,還是“也學牡丹開”的青苔小花?還是要到北京來接受全國專家的考量和界定。11月25日,由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中國音協支持,中國藝術報社、深圳市文聯主辦,深圳市文聯創研部、深圳市音協、深圳市文藝評論家協會承辦的“深圳原創歌曲40年歷程回顧與發展研討會”在中國文藝家之家舉行。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主席夏潮,中國音協分黨組書記、駐會副主席、秘書長韓新安,中國文聯文藝評論中心主任徐粵春,中國藝術報總編輯康偉,廣東省文聯副主席,深圳市文聯黨組書記、主席李瑞琦,中國音協副主席、著名作曲家印青,中國音樂文學學會會長、著名詞作家宋小明,著名作曲家姚峰,著名詞作家唐躍生、田地、李維福,著名歌唱家徐霞,中國音協副秘書長熊緯,中國音樂文學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李昌明,中國藝術報副社長孟祥寧以及中央音樂學院教授安平、高拂曉,深圳市音協副主席余鳳蘭、尹良、楊樂、彭振、林曉薇,著名音樂人何沐陽、潘之江、王俊、郭峰,深圳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于愛成,深圳市文聯創研部副主任謝鍶等參與研討會。深圳市文聯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王國猛主持會議。40年來,深圳音樂事業與特區共同成長,深圳原創歌曲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春天的故事》《走進新時代》《在燦爛陽光下》《走向復興》《迎風飄揚的旗》《天耀中華》等主旋律歌曲與《瑪麗》《晚秋》《月亮之上》《丁香花》等流行歌曲各美其美,美美與共,改寫了中國流行音樂的敘述。如今,深圳已經形成了數量可觀的、深圳優秀原創歌曲的“曲庫”,這些歌曲成為千千萬萬深圳的做夢者、追夢人、探險者共同的文化記憶。夏潮在發言中說,深圳不僅僅是物質文明走在前邊,精神文明同樣走在前邊。一座城市在這么短時間內拿出這么多優秀的原創歌曲,足以說明問題。藝術家要用心、用情、用功來描寫這個時代,那么深圳原創音樂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范例,這是藝術界、文藝家應該走的一個方向。深圳原創歌曲40年發展歷程,是走在了前列,也有責任在這方面作出奉獻,這也是深圳先行示范區的應有之義。韓新安表示,這次會議的召開既是對以往成績的梳理與總結,是對未來深圳音樂發展的一種思考與展望,更是為了凝聚音樂家們在新時代進一步提升歌曲創作的共識。這在深圳音樂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不僅對深圳音樂事業發展將起到重要推動作用,對全國歌曲創作也將起到積極促進作用。40年來深圳原創歌曲創作,涌現了一批時代標志性的優秀原創作品,形成主旋律歌曲創作的深圳現象,凝聚了一支結構合理、實力強勁的人才隊伍,秉持著一份高度的政治責任感和強烈的使命感,形成了一條內外聯系、上下聯動的創作生態鏈。韓新安希望深圳能夠在文化強國的戰略任務中,充分發揮歌曲創作在全國的示范引領作用,推出新的原創精品歌曲,并帶動深圳多種音樂形式的全面興盛,續寫更多“春天的故事”。李瑞琦認為,40年來,深圳原創歌曲的可喜成就,得益于深圳地緣人緣優勢,得益于深圳最早最徹底的市場化體制機制,得益于深圳各級黨委政府尊重創作規律基礎上的因勢利導,得益于深圳音樂人不懈的夢想追求和不竭的創造激情。在新征程下,深圳原創歌曲的發展更需要永葆“闖”的精神、“創”的勁頭、“干”的作風,砥礪奮進,創造更多的輝煌。徐粵春認為,深圳音樂唱響了改革開放的最強音,深圳音樂謳歌了特區人們的奮斗歷程,深圳音樂寄托了對美好生活的熱愛與憧憬。同時,他提出,深圳音樂人很注重反映深圳人的精神風貌,也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人的精神特質、精神特征、精神特點;能更快實現音樂事業與音樂產業的高度融合,推進主旋律音樂與流行音樂的高度融合,實現滿足需求、增強力量、高度統一。康偉表示,回顧40年不同的歷史階段,無論是改革開放初期,還是當下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深圳的文藝工作者總能夠立時代潮頭,發時代先聲。同時,深圳原創歌曲又極具藝術創造性地回應時代,而不是簡單地做時代傳聲筒,不是圖解主題,而是呈現出卓越的藝術性,既準確把握了時代發展規律,又準確把握了藝術創造規律。一個特別值得關注的現象是,深圳原創歌曲又體現出不同藝術家的不同風格,具有鮮明的藝術家個人色彩。這就使得深圳原創歌曲既主流大氣,又生動活潑;既有史詩性,又接地氣;既真,也美;既有地域性,更有當代性。金兆鈞在書面發言中表示,在總結深圳優秀歌曲創作40年的時候,我們需要從各個角度和層面予以梳理和探討,并在此基礎上為今后深圳原創音樂的發展提供繼續發展的動力。印青強調,深圳的發展是全方位的,尤其在音樂創作方面是現象級的,這首先得益于改革開放,其次是領導對音樂的重視。宋小明指出,深圳創作的作品內容大多與改革開放相關,具有新城市語境的風格,清新、活潑又不乏深沉,大多具有人文關懷、人本立場、人格魅力。安平建議,可以結合深圳地域與社會經濟文化的特性,建設世界性的深圳音樂風格和樣式,讓深圳的歌曲創作與音樂發展加入更多的世界元素。高拂曉認為,深圳音協選出的這些歌曲,有相當一部分已從流行的經典轉為了經典的流行,就因為其精神內涵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對人性贊美。李昌明表示,深圳音樂40年來與中國的改革開放相伴而生,精彩譜寫岀深圳改革開放40年的奮斗史詩、壯美畫卷和時代頌歌。姚峰指出,我們應該從理論的高度,系統性地總結我們的文藝精品生產和文化事業發展,為我們新的40年發展做好鋪墊。唐躍生認為,歌詞的語言應該由自然話語、社會話語升華為藝術話語,藝術家應該更多地思考生命,通過本心的感動進行創作。田地表示,深圳原創歌曲取得這么好的成績,與深圳這片改革開放沃土息息相關,創作者在這里可以仰望星空,可以巡視內心,可以表達真實。何沐陽希望深圳可以更多元,未來的定位可以更高些,試著打造為流行音樂重鎮,成為自由、魅力、潮流、未來的代名詞。李維福提到,深圳是一個年輕的城市,包容的城市,在改革潮聲中凸顯文化與經濟的支柱作用,將來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尹良指出,現在深圳的主旋律歌曲,重要題材是歌唱改革開放,題材與體裁風格還不是太寬廣。就深圳的國際化發展來說,它還應該有更多的更廣泛的風格,在各種藝術、音樂,尤其是歌曲創作方面起到引領作用。彭振提到,深圳是包容、開放的城市,也是高科技城市,高科技引領全國、全球,應該探索借助高科技的平臺,推廣深圳原創音樂方式。潘之江認為,深圳的原創音樂,既要有東風浩蕩、豪情滿懷的主旋律,也要有婉約清新的生活故事。同時,應該大力倡導文藝批評,并通過適當的推廣與解讀,讓主旋律的作品盡早深入人心,久遠傳唱。王俊在談到深圳音樂如何發展時,著重提出要注意“深二代”,認為他們大多具有優良音樂的基礎、素質,擁有國際視野、創新意識和先鋒感覺,尤其是時尚的感覺,在音樂創作中特別值得期待。郭峰認為,正因為深圳的原創歌曲富有親和度、題材廣和有思想深度的特點,才夠引領時代,引領風尚,啟發思辨。徐霞認為深圳的劇院給深圳的原創歌曲和年輕的創作者提供了展示舞臺。楊樂表示未來會創作演繹更多讓各種年齡段的人喜愛的作品,并探索依賴更嶄新的音樂平臺傳播。林曉薇提出,作為演員,自己深刻體會到深圳的很多歌手享受到深圳原創歌曲的紅利,既提升了自己,也成就了自己。與會專家一致認為,在歌曲創作上,深圳把握住了“主旋律亮點”和“地方特色”,改變了人們長期以來對“主旋律”的偏見,創造了主旋律題材與流行音樂元素完美融合的范例,創作出了許多群眾喜愛、廣泛傳唱的原創歌曲,成為引領全國潮流的探索者。深圳音樂的發展與深圳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與人民群眾追求幸福生活的向往相呼應,優秀人才不斷涌現,精品力作不斷產生,成為改革開放深圳的重要文化現象,在全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值得一提的是,為慶祝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近期,深圳市音協對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年來的原創歌曲進行了梳理,按照深圳原創歌曲的起始脈絡,結合獲國家級獎項情況、在音樂界的影響力和在全國的傳唱度以及從國家肯定、業界認同、群眾喜愛三個維度,進行了“深圳原創歌曲40年40首歌”的評選。研討會上,也正式公布了評選的歌單。附件“深圳原創歌曲40年40首歌”歌單1.《遙遠的小漁村》(詞:秦庚云 曲:楊庶正)2.《祝福深圳》(詞:蘇拉 曲:楊義)3.《我在春天等你》(詞:蘇拉 曲:周笛)4.《瑪麗》(詞:沈虹 曲:張平)5.《別為我送行》(詞:丁小琦 曲:張平) 6.《春天的故事》(詞:蔣開儒 葉旭全 曲:王佑貴)7.《打工者之歌》(詞:王靜珠 張良 曲:李躍飛)8.《我夢想》(詞:楊樂 藍海 曲:何沐陽)9.《多情的東江水》(詞:葉旭全 曲:王佑貴)10.《晚秋》(詞:蘇拉 曲:許建強)11.《月亮之上》(詞/曲:何沐陽) 12.《格拉丹冬雪光》(詞:唐躍生 曲:方石) 13.《坐上火車去拉薩》(詞/曲:何沐陽)14.《我屬于中國》(詞:田地 閆肅 曲:王佑貴)15.《天耀中華》(詞/曲:何沐陽)16.《在燦爛陽光下》(詞:集體 曲:印青) 17.《永遠的小平》(詞:唐躍生 曲:文莉) 18.《走進新時代》(詞:蔣開儒 曲:印青)19.《南方以南》(詞:田地 曲:印青) 20.《說給大海》(詞:趙大明 唐躍生 曲:張千一)21.《丁香花》(詞/曲:唐磊) 22.《有沒有人告訴你》(詞/曲:陳楚生)23.《愛在遠山》(詞:田地 曲:張平 張鋼)24.《父母天地》(詞:石飛 曲:尹良)25.《放飛夢想》(詞:南山 曲:王佑貴)26.《祖國,深圳對你說》(詞:唐躍生 曲:姚峰)27.《南方有座山》(詞:田地 曲:印青)28.《南國花兒艷》(詞:房千 曲:姚峰)29.《親愛的中國越來越美麗》(詞:唐躍生 曲:方石)30.《又見西柏坡》(詞:田地 曲:姚峰 張全復)31.《你還記得嗎》(詞:李昌明 曲:巫定定)32.《代表人民》(詞:田地 曲:楊樂)33.《夢的暢想》(詞:李瑞琦 曲:姚峰)34.《來了就是深圳人》(詞:鄧康延 曲:何沐陽)35.《在深圳灣眺望》(詞:唐躍生 曲:彭振 )36.《永遠把你銘記在心》(詞:姜本中 曲:谷勇)37.《向往》(詞:田地 曲:印青) 38.《迎風飄揚的旗》(詞:唐躍生 曲:姚峰) 39.《每個人的戰爭》(詞:唐躍生 曲:姚峰) 40.《走向復興 》(詞:李維福 曲:印青)
2020-11-2627
2018-088月26日,由深圳文聯主辦、深圳作協承辦的丁力作品研討會在深圳荔園酒店舉行。來自全國各地及深圳本土的專家學者和深圳文聯、深圳作協的領導蒞臨會議并發表了講話。2018年是中國改革開放40周年,深圳文學已經成為中國當代文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丁力以其敏銳的視角和對經濟社會、歷史現實、人生人性的深刻認識,成為了深圳作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近幾年,丁力在養病療治期間仍堅持創作,進入一個新的創作高峰,僅2017年至今就出版三部原創長篇,其中,《深圳故事》一書入選中國作協全國重點作品扶持項目。研討會當天對丁力的三部長篇小說《圖書館長的兒子》《深圳故事》和《租友》進行了著重討論。扎根深圳書寫改革開放中的現實百味一年前,丁力的《深圳故事》發表于《當代》雜志,后于2018年由作家出版社正式出版,并評為中國作協重點扶持作品。《當代》配發的編者按如是寫道:“作者見證了深圳的發展繁榮,將真實事例寫成故事。我們從中挑選有代表性的幾個篇章,認為大概可以反映中國改革開放進程中的獨特側面。特區的騰飛故事,也是特區開拓者的命運故事。”會上,中國作協書記處書記、作家出版社社長吳義勤認為,深圳文學是觀察了解中國文學的重要窗口,與改革開放40年的深圳在各方面所取得的成就一樣,文學也是衡量城市發展水平的重要維度。吳義勤說:“丁力的創造力特別旺盛,這也是他自信的根源。他對新生事物和時代的敏感,使他能夠把改革開放中迅速變化的眾多社會元素轉化成文學創作,這是他的一個特別大的優勢。”會上,著名評論家、《小說選刊》副主編王干透露,著名導演尤小剛曾力邀丁力留在北京做編劇,但他仍選擇留在深圳。丁力說:“不來深圳,我根本就想不起來寫小說,更不可能成為‘高產作家’,因為我從來就沒想過當作家,是深圳火熱的生活點燃了我,我才寫了這么多小說。”丁力以平民的視角敘事,刻畫蕓蕓異鄉人來深圳打拼的群像式圖景。吉首大學文學院教授田茂軍表示,婚姻家庭的刻畫是人類學研究的傳統主體,丁力的作品中不僅關注婚姻家庭的共識性和多樣性,而且更加關注歷史性和變化性。打破了人類學中缺乏文學形象描寫的局限性。“丁力的作品展現了發展中的深圳,特殊的城市變化對婚姻家庭所造成的一定的事實影響,生動刻畫了人性和人心的演變”。田茂軍認為,丁力的作品提供了豐富而真實的社會信息量,作品中對于深圳最早商住樓的開發、底層人物的打拼、城中村的描繪、親屬與族人在利益面前的糾葛等眾多方面的刻畫,揭示了不同時代中人們的生存發展和規則。“回顧深圳改革開放一路走來的歷程,我們需要作家具有溫度的小說”,田茂軍說。邏輯性與經濟性兩個不可忽視的“丁力元素”丁力是著名的財經小說作家,作品題材涵蓋深圳經濟社會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從商戰、金融、股市、債市、房市、資本運作、市場營銷、公司管理,到中小企業、國有企業、上市公司等方面,他的作品提供了當代文學中稀缺的題材與視野。深圳市文聯黨組書記、主席李瑞琦表示,丁力關注經濟生活中的人生面貌和人性本相,其作品體現出一個共同特點:“展現資本的力量,人性的煎熬,活靈活現的細節描寫。依靠這種才能,丁力成為當代中國現實主義小說財經領域的旗手。”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沈陽師范大學教授、著名評論家賀紹俊認為,經濟元素是丁力小說中不可忽視的一味元素。“這大概與丁力曾經是位理工男大有關系”,“丁力曾在科學研究中培育和磨礪過自己的想象力,這種想象力具有一種對邏輯和因果的無限追問性,當他轉向文學創作時,想象力雖然改變了目標,是要結出藝術的果實,但對邏輯和因果的無限追問性這一特點并沒有因此而消失,這是他講述故事特別注重內在邏輯的主要原因。”丁力原是冶金部鋼鐵設計院工程師,1988年獲安徽省自然科學獎,1991年南下深圳后,在港資廠、臺資廠當生產主管和老板秘書,1991年任高管的上市公司退市后,嘗試創業未果,開始小說創作,一發不可收拾。賀紹俊認為,丁力作品中的經濟元素使其作品具備了獨特價值。“他作為一名經濟建設活動的積極參與者,不僅有著切身體驗,也能自覺對其進行認真思考,他將自己的體驗和思考寫進了小說之中,為我們提供了認知經濟時代的新的文學思維方式。丁力的這一特點在他這次新出版的《深圳故事》《租友》以及過去出版的《中國式股東》等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經濟生活滲透在深圳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丁力受其感染,也以一種平常心來處理經濟化的現實。“這就使他的文學思維發生了重大改變。特別是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時代下,如果仍固執于傳統的思維去觀察世界,獲得的只會是一種失真的鏡像。丁力在寫作中也培養起一種自覺的經濟意識,他能敏感地把握住城市生活中的經濟內涵。”以《租友》為例,故事的主體部分是寫城市愛情問題的,但丁力的經濟意識使他從中有新的發現,表現了經濟社會生活中的互聯網時代人群內心世界的焦慮、緊張,以及對現金社會的倫理、愛情、家庭性歸屬的地位思考,都可以說是經濟意識所造成的精神困境。深圳文化學者胡野秋認為:“作家要解決的是世道人心,解決的是人的精神世界,這才叫最核心的,《租友》可能是丁力的一個分水嶺,甚至有可能作為他很重要的轉型。”(記者張銳/文 )
11
2020-12本次問卷我們面向全國,找了十三位青年朋友,他們盡管都從事與文學相關的工作,但身份多元,有作家,有詩人,有專業編輯,有批評家,有學者。而且他們來自全國各地,而不僅僅是生活在大灣區。他們以自身經驗為源頭,從不同視角出發,真誠地表達了對于大灣區及其文學的看法。對于不清楚的地方,他們態度直率;對于有了解的地方,他們不吝言辭,充分闡述。現將他們的言論整理并置在一起,形成彼此對話的場域,我們感受到了文學精神若作為一種“取景器”,能夠讓我們對于“文化-地理”產生極為智慧的洞察力。而這,也許是“大灣區”這個概念所蘊藏的,更為開闊的文化意義。(王威廉 陳培浩)陳崇正 / 陳潤庭 / 馮娜 / 李德南 / 李晁 / 林培源 / 阮雪芳 / 唐詩人 / 向迅 / 小珂 / 楊丹丹 / 楊曉瀾 / 鄭煥釗1、請問你居住在哪個城市,對那個城市的印象如何?陳崇正:過去十幾年,我主要是在東莞和廣州兩座城市生活。東莞夾在廣州和深圳中間,常住人口八百多萬,快趕得上海南省的人口了。早年東莞活力十足,野蠻生長。我在23歲那年從潮州來到東莞,第一印象是這座城市塵土飛揚,到處都在建設。那時候東莞給人印象不好,自行車不小心就丟了,女性出門都會被提醒小心飛車黨搶包。十幾年過去,東莞成功扭轉了城市的面貌;特別是我曾經工作過八年的松山湖,成為了東莞人的希望。六年后我去到廣州工作,但并沒有徹底離開東莞,基本處于雙城奔走的狀態。兩地奔波確實很累,但也讓我看到了這兩座城市的不同之處。與東莞相比,廣州像一頭安靜的大象那樣不動聲色。廣州是一座用來生活的城市,很少人會將廣州視為古都,但廣州確實是忙碌了兩千多年的商貿重鎮,有它的文化底蘊。向迅:我目前在南京生活。作為六朝古都,南京文化底蘊深厚,文學氛圍很濃,去年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文學之都”,同時也非常現代,包容性強,可以說兼具古典與現代之美,很宜居的一座南方城市。我以前的理想,就是到江南生活,而現在已然自稱江南人了。陳潤庭:因為求學的緣故,我在廣州居住了將近十年。廣州是一座讓我很有親近感的城市。雖然我不是廣州人,粵語也并非我的母語,但每次離開故鄉潮汕來到廣州,我幾乎沒有“離鄉”的感覺,像是從一個故鄉到了另外一個故鄉。這種“不可能的”旅程就是我對廣州最大的感受。它不僅是我很多作品的策源地,給了我很多靈感;也給予了我一種市井而妥帖的生活,滿足了我對生活的要求。馮娜:廣州。生活了將近18年了,已然是我生命的一半時間了。廣州給我的印象是日常化、煙火氣、新舊交織,有韌勁兒,想飛升又折墮(褒義,和慵懶散漫差不多意思)。李德南:廣州。我喜歡廣州,覺得它務實,包容,宜居。李晁:我居住在貴陽,貴陽是山里的城市。從歷史上看,因種種因素,算發展較慢的城市,但這十幾年的變化十分明顯,可以說進入了一個飛速發展的時期,乃至于城市景觀大為改變,新區的加入也拓展了城市地盤。老城與新區的區別恍然就是兩個時代的最佳見證。論煙火氣還是老城充足,有著老底子里的那一份沉穩。新區的規模、建設已經和其它任何城市的新貌沒有區別,如果只看照片,很難說這是哪里,但老城仍保留著曾經的樣態,雖然外部改觀依舊在進行,但一些特定的、屬于市民的記憶是無法輕易抹除的。我想這種現象應該也為其它城市所共有。阮雪芳:我現生活在深圳,這是一個充滿激情、富有創造力的城市。林培源:我目前居住在廣州,讀研的三年在這里度過。我對廣州的印象很好,廣州是一個宜居的城市,生活成本沒有北京、上海、深圳那么高。在珠三角一帶,它本身是廣府文化的核心城市,帶有濃郁的文化氣息和深厚的歷史底蘊。在我看來,也許廣州的經濟發展速度并不快,城市的整體樣貌變化并不大,但正是這種緩慢的生長,叫人喜歡。 唐詩人:我生活在廣州。我很欣賞廣州這座城市,也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方式。廣州有很現代的一面,也有很傳統的一面。生活在廣州,就是穿行在傳統與現代之間,它能夠提供給我們的生活空間和感受是豐富的、多層次的。小珂:我住在北京,北京也是我的家鄉。在我的印象中,一方面,北京是個高度發展、國際化、嚴肅而雄偉的城市;另一方面,北京是座蘊含著我的童年記憶的、溫暖而灰暗的城。一提起北京,我總想起幼年時居住的胡同與院子中的地雷花。楊丹丹:珠海。宜居的城市,但城市文化不鮮明。楊曉瀾:現居長沙。長沙市是文化藝術之都,網紅城市,很受年輕人歡迎。飲食和娛樂文化比較厚重,湖南衛視影響較大。鄭煥釗:廣州。包容性比較強的城市,生活氣息強,大家都比較務實。2、在“大灣區”這個概念提出之前,你有過類似的文化地理思考嗎?李德南:諸如此類的文化地理思考,我之前曾有過關注。比如我在關于遲子建和徐則臣的文章中,都談到他們寫作中獨特的文化地理的問題。地方、區域、中國與世界,是我觀察文學的層疊視野,也是我常用的方法之一。值得一提的是,文化地理中對地方性的強調,應該始終與普世性相連,從文化地理學的角度去解讀文學作品更是如此。這不只是因為地方性/普世性構成一個參照系,更是因為它們都是優秀的文學作品所應該具備的品質。馮娜:隱約有的,但多數是基于古代嶺南文化、珠三角和海洋文化來思考的,并沒有這么明細的地理觀念。陳崇正:之前用得最多的概念是“嶺南”,南嶺以南作為一個地域性的概念深入人心。但嶺南會給人一種“我與我周旋久”的氣息:我們在山這邊,我們自己玩。每提及大城市我們習慣說“北上廣深”,但在文化上,北京、上海基本不帶后面這兩位小弟玩,北京和上海自己就完成了南北對話。其實就廣州和深圳也是各自玩各自的。這就是南嶺以南的文化,生活化且多元,務實而不鬧騰。所以應該看到“大灣區”如果作為一個文化概念本身,并非一個大合唱,而是不同樂器的合奏,需要和而不同的文化空間。向迅:沒有。不過,以前在長沙工作時,那時政府就一直在大力推進長株潭(長沙、株洲、湘潭)城市群一體化建設,現在據報道說已基本形成“半小時經濟圈”。到南京的第二年,國家把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2018年,上海、江蘇、浙江、安徽三省一市四家作協,聯合組建了“長三角文學發展聯盟”,現在已經開展了許多切實有效的文學活動。陳潤庭:有過類似的想法,但涵蓋范圍更廣,會將潮汕也一并納入。小時候我既愛看香港的翡翠電視臺、鳳凰電影臺,也愛看廣州的珠江臺和南方臺,這幾個電視臺都有很多粵語的節目。所以我從小就知道“粵港澳”同根同源,聯系密切,但各地之間又有微妙的差異。通過廣播電視,幼年的我在無意之間學會了一門當時用不上的語言。后來我到廣州求學,發現自己只要稍加練習,便可以用粵語交流。阮雪芳:我是潮州人,潮州與汕頭、揭陽形成一個都市圈,即潮汕地區。潮汕文化自成一體,地域特色鮮明,如潮劇、潮州音樂、潮州菜、潮汕民居等,我曾和朋友探討過文化地理的話題。李晁:沒有,對于新的地理概念的想象在我是被動的,它首先來自于客觀行動,然后才被知曉,這是針對某種地理概念而言,除此之外的文化地理自然是能體察到的,這是傳統的一部分。譬如我們說中原文化、江南文化、嶺南文化,都是其中一種,也很容易從一些直觀的人和作品里區分出來。一方水土之上的人,和另一方的,自然是有區別的,不僅是語言。單說語言其實也足以證明這一存在的差異,被何種語言包圍,自然就受到這種語言帶來的影響,包括思維、邏輯、習俗等等,這些都依托文化地理來呈現。比如人們彼此常問一句話,您是哪里人?實際上就可以得出一種大體、粗略上的認知,雖然這認知不準確,乃至帶著偏見,但這就是文化地理帶來的頑固的影響。林培源:“大灣區”這個概念提出之前,我更多聽到和接受的是“珠三角”“嶺南”等概念。小學到中學,幾乎每個寒暑假我都會從汕頭老家去深圳親戚家。香港沒有回歸之前,那片土地對我來說何其遙遠,它只存在于小時候看過的港劇、港片里,只是熒幕上的一個符號,一片虛幻的地理空間。不過香港和澳門回歸之后,交通、經濟、文化等方面的聯動,使得廣東、澳門、香港等地變得更為緊密。我是2009年,讀大學的第三年才第一次去香港的,此后隔三差五會去香港購書、購物,這種頻繁往來,也讓我自然而然就接受了“大灣區”這個大的文化地理空間的概念。唐詩人:有的。來廣州的那幾年還沒有提出“粵港澳大灣區”概念,但接觸過很多廣東作家、學者之后,就會很自然地意識到廣東、嶺南地區的文學、文化特殊性。尤其像我這種從本科開始,每個階段所生活的城市、地域都有很大改變的人而言,對于地域文化的差異性會特別敏感。東北、東南、嶺南,這些地域的地理特征、氣候狀況和人文氛圍都有著很大的差別,我個人是比較喜歡嶺南地區的人文氛圍的,它有很強的本土化的東西,同時也有其它城市難以比擬的現代意義上的開放性和包容性。小珂:如果只從文化來講,“大灣區”這類世界級城市群與省級行政區有相通之處,它們都是以地域劃分的。而相似的地理條件確實會帶來相近的文化,可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楊丹丹:我曾經長時間關注“東北地域文化與文學”,對文化地理學有一定的認知和理解。楊曉瀾:大灣區由珠三角9市和香港、澳門組成,之前未有過如此詳細的文化地理思考,但長三角、長江中部經濟帶衍生的長江流域文化,湖南、湖北、江西三省文化主題活動比較多,還有武夷山地域文化交流、嶺南文化帶等,都在以不同的角度進行跨地域文化思考。鄭煥釗:沒有。3、你去過“大灣區”的其它城市嗎?談談其中一兩個印象很深的地方。向迅:大學畢業后,我曾在廣州市工作了一年多時間,期間去過“大灣區”大多數城市。我們平日提到“大灣區”的城市,首先想到的可能是經濟,可我在廣州工作期間,發現傳統文化在這座國際化的城市傳承,保存得非常好。在傳統節日到來時,廣州人還沿襲著許多特別有儀式感的習俗。在市區,只要做個有心人,可以發現不少很有歷史感的巷子,走進去,歷史氣息撲面而來。還有醒目的牌坊文化。它其實也是一座很有文化底蘊的城市。阮雪芳:談談廣州吧,那是一座有魅力的城市,我在那里工作了好幾年,印象深刻是每天上班經過珠江新城的情景,有進入好萊塢大片的科幻感。廣州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比如去北京路或一德路,不經意就在街角遇見了歷史,那種人文景觀,既藏匿時間又顯現時間。我喜歡廣州,我的朋友都在那里,他們堅守著藝術理想,做一些很純粹的事情,這讓人溫暖。陳崇正:除了澳門,其它城市我基本都去過。我還挺喜歡珠海的。我一直覺得一座城市最好是能有河流穿過。我的故鄉村里有一條溪流穿過,潮州有韓江穿過,東莞有東江穿過,廣州有珠江穿過,但是珠海,好家伙,人家直接是有海岸線的,站在窗前就能望見大海,心中如何不春暖花開。馮娜:“9+2”城市群幾乎都去過,有些了解得深一些,有些就是匆匆掠過。香港和澳門的印象會深一些,畢竟這兩個城市的歷史比較特別,沾染了比較濃郁的異域文化,這兩個城市也因此有很強的觀光吸引力。李德南:有不少城市都去過,但談不上有很深入的認知。除了我所生活的廣州,大灣區的城市中,我最為了解的是深圳。我曾在深圳暫居一年,這一年里去過深圳的不少地方。現在回想起來,印象最深的卻不是深圳某個具體的地方,而是那種整體意義上的活力與青春氣息,一種新城市所特有的氣息。我曾在網上看到一組照片,拍的是夜雨中的深圳,那時候,攝影師一定是在高處往下俯瞰,有著我們通常所沒有的視角。照片里的深圳美得有些不真實,甚至可能讓人只是看照片就會忍不住愛上這個城市。這是一種非常感性的記憶與印象。我在一些評論文章中對深圳有過更為貼近現實或實際的言說,也知道它有多面性。李晁:中國幅員遼闊,這是幸運的,這一廣大疆域內的城市,都有著歷史的遺存,這是迷人的地方。現在我們說古城,其實也是混雜的概念,僅僅指城市在歷史上,呈現一種悠久態勢,但實際拜訪之后,可能會得出一種不同的印象,在千城一面的現實下,我們如何去感受一種歷史,是需要發現之眼的。幸運的是,我們依然能在一些城市里感受到與自己久居之地截然不同的氣息,比如西安、蘇州、哈爾濱。我對城市的記憶應該首先來自對空氣的甄別,然后才是我們受到的各種信息來源的引導,比如一些出鏡率很高的地名或建筑,總是勾起我們的懷古之心,沒有這個,一座城市很難被記憶。林培源: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東莞,2007年高考完的夏天,因為姐姐和姐夫在那里工作,我過去住了一小段時間。那時東莞給我的感覺沒有現在這么發達,他們住在城中村,出來不遠就是一個大公園,周邊都是農民房,也有超市、商場,道路建設也不夠完善。附近還有東莞的一所中學,當時高考完,路過的時候看到門口掛了很大的慶祝考生考上名校的條幅。總之,那時的東莞給我的感覺,不太像一個城市,而像是縣城。2012年我再去東莞的時候,是和一群文化圈的朋友在一起,那時近距離感受了東莞新生的文化力量,這種感受和沖擊很明顯,改變了我對東莞的刻板印象。唐詩人:我去過深圳、珠海、東莞、澳門、香港、佛山、惠州、中山……應該說都去過,但并沒有在這些城市長時間居住、生活過,所以很難說出特別深刻的感受。去的比較多的屬佛山地區,順德、南海這幾個區去過多次,包括旅游和調研,給我的印象比較深。我覺得佛山地區的生活氣息和文化氛圍都特別好,他們對自己城市的文化遺產、文藝人才和相關作品都特別珍視。這種珍視不是很多地方的僅僅地方政府為了政績在重視,更是這里的普通人很在意。所以“文化”在佛山地區不是一個口號,而是你真的能感覺到這里有很多人真心熱愛自己的家鄉文化,他們也真心推重有文化的人和物,而且這種推重也并非“崇拜”,而是一種平等基礎上的推崇和尊重,這是很多地方都感受不到的。小珂:非常遺憾,我沒有去過“大灣區”的城市,以后一定會找機會去的。楊丹丹:去過廣州、深圳、中山、佛山、肇慶、江門,其中深圳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深圳作為中國改革開放的“試驗田”,蘊含了中國獨特的現代化經驗,也產生了獨特的“問題群”,也在這種獨特的經驗和問題中形成了鮮明的城市性格。楊曉瀾:廣州、珠海、深圳、東莞、中山等大灣區大部分城市都到過,深圳文化氣息很濃,珠海很宜居,都印象深刻。鄭煥釗:我在珠海生活過一年,較為喜歡珠海的寧靜。4、你了解世界上的其它灣區嗎?你覺得“粵港澳大灣區”和其它灣區相比有什么特點。楊丹丹:到過美國的“紐約灣區”和“舊金山灣區”。“紐約灣區”以世界金融中心著稱,“舊金山灣區”以世界科技中心為標識。而“粵港澳大灣區”還沒有體現出鮮明的特征,如何從一個政策性的概念轉變為實質性的經濟和文化實踐是“粵港澳大灣區”體現自我價值和意義的關鍵。唐詩人: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著名的灣區,像舊金山灣區、東京灣區等等,但我并沒有研究過,也沒有去過,所以談不上什么了解。但我覺得,粵港澳大灣區有很多獨特的地方,比如涉及到多種體制問題,而且其中的香港、深圳、廣州是三大世界級超級大城市,其中的經濟體量有多大可想而知。在文化層面,粵港澳大灣區不僅僅是嶺南文化、粵語文化,更是中國文化的一個“端口”。我們知道,嶺南文化有很傳統、很中國的東西,香港、澳門、廣州的近現代歷史更包含著特別濃郁的中西方碰撞的東西。還有深圳、珠海等城市,這是改革開放政策背景下迅速崛起的當代大城市。所以“粵港澳大灣區”有著傳統的、當代的、中西方的文化基因,這是特別復雜的一個“灣區”。陳崇正:說實話并不了解,紐約灣區、東京灣區、舊金山灣區,我都沒去過,但在電影里倒是反復見過。如果要對比的話,也只能用電影鏡頭來對比。電影畫面中出現紐約、東京、舊金山的時候,觀眾腦海里會想起財富。但出現粵港澳的鏡頭,很大概率馬上就會出現武打和餐館的場景。這樣的鏡頭語言和敘事期待,其實包含了文化視角的偏差。其實也在給“粵港澳大灣區”未來十年二十年提出新的命題:如何延續這個城市集群的藝術傳統和文化基因,讓世界看到一個不一樣的灣區?向迅:有所了解,像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日本東京灣區等,但確實沒有比較它們之間的差異。馮娜:在文獻資料中了解過一些,比如日本的東京灣區、美國舊金山灣區等。因為沒有實地考察過,只能是基于一些材料和想象來對比。“粵港澳大灣區”的勾連是基于21世紀經濟發展和文化共建的環境,它的優勢在哪里,短板又是什么?我想未來城市和灣區的發展應該是一個整體性的構想,不僅是經濟產業鏈的形成、文化板塊的鏈接,更多應該投注于人類如何詩意棲居的命題。李德南:略有了解。我覺得不同的灣區在經濟層面是有共性的,“大灣區”和世界上的其它灣區往往因在經濟層面承擔著重要的角色與使命,或是因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而受到廣泛的關注。灣區之間的差異,更多是政治和文化上的。粵港澳大灣區有著獨特的政治制度方面的特色,在文化方面,則有著嶺南文化、移民文化、海洋文化等共存、匯融的特點。李晁:以前知道的“灣區”,唯一一處就叫“灣區”,來自舊金山,后來是東京灣,吉田修一寫過一部長篇小說叫《東京灣景》,還有些印象。“粵港澳大灣區”是近兩年內聽到的,我沒有實際踏足過。東京去過一次,無法做出比較。但概念之下,我想,亦無非是生活化的,還是其中形形色色的人,他們的構成更讓我感興趣。小珂:我對“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有所耳聞,了解不多。顧名思義,“紐約灣區”因有華爾街,其特點應該是在經濟方面;而“舊金山灣區”則因硅谷而更注重科技發展。相比較來講,“粵港澳大灣區”面積更大,人口更多,這就給經濟發展提供了更雄厚的基礎以及更多的可能性,我相信“粵港澳大灣區”一定會發展得越來越好。阮雪芳:我知道世界上經濟實力較強的還有舊金山灣區、東京灣區、紐約灣區等。相比于其它灣區,粵港澳大灣區更年輕化,具有包容性和創新力。楊曉瀾:不了解。鄭煥釗:不了解。5、對你而言,大灣區對文學有影響嗎?對你的創作有啟發嗎?李晁:我想最大的影響還是來自于語言,在某一語言的影響下,如何去表達,是我感興趣的。近兩年我讀到的最具特色的小說來自香港的馬家輝,他的《龍頭鳳尾》和《鴛鴦六七四》對粵語的運用激發了我這樣來自陌生地域的讀者的興趣,乃至興奮。我想的是,如何將自己熟悉地域的語言與普通話書寫結合,兩者的配比是一種神奇的勾兌過程,譬如《繁花》就是一個非常成功的例子。普通話之外的語言,實際上保留了很多不被我們所知悉的信息,可以看作神秘符號,這是一份重要的文化遺產,如何運用,讓它們發出異彩而不是成為障礙,是我們要好好思考的。陳崇正:我們這代人一直深受香港文化的影響,Beyond、金庸、周星馳,分別代表了聲音、文字、畫面的三個頂峰符號,依舊影響著許多人。甚至可以說,在大灣區這個概念沒有被提出來之前,大灣區作為一個文化生態,一直在交流和互動著,相信每一個生活在這里的人,都得到過這種文化的滋養。向迅:肯定是有的。大灣區既是經濟共同體,也是文化共同體,肯定會影響到文學生態。作為創作主體的作家,生活在大灣區,必然也會思考一種作為整體或者說總體性的文學。陳潤庭:暫時還沒有。馮娜:對我而言,沒有影響。啟發嘛,應該是一種外部影響。總有人提及,會影響自己去關注一下自己生活著的這片土地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也許會發現一些新的內容和角度。李德南:大灣區正在營造一個新的文學空間,它在機制或外部環境層面對文學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從文化的角度看,情形則有所不同。一個地方或一個區域的文化,對一個作家的個性與寫作有潛移默化的影響。這種影響,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這種影響又是非常內在的,通常不太容易辨認。阮雪芳:文學有其自身的發展規律和方向,一般來說,不會因地理外因產生太大變化,但大灣區文學這個概念的提出,對文學還是有啟發的。林培源:“大灣區”概念的提出,從行政、經濟、文化和社會層面,對生活在這片區域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影響,更不用說,對一個寫作者而言。這種嵌在歷史進程中的變動,勢必影響和改變身處其中的寫作者—尤其是文學創作者看待世界的眼光和格局。它給我的啟示是,作為一個潮汕小鎮走出來的青年寫作者,應該立足本土,將目光投放到更為深遠和廣闊的歷史空間。他山之石可攻玉,大灣區也許存在更多可待開發和挖掘的文學資源,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富有魔力的磁場。唐詩人:我覺得肯定有影響的。作為一種文化政策,必然會慢慢影響粵港澳大灣區文學、文化的發展。對于我而言,做文學批評、文學研究也是有影響,比如我對廣東文學的研究就不再可能局限在珠三角,而是會習慣性地考慮到香港、澳門城市的文學狀況,在視野方面就很自然地拓展了。同時,我們在這種城市文學的對比中,也可以發現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小珂:我認為,大灣區勢必會對文學產生影響。環境會對文學與文化產生根本性的影響,不同的空氣、水土、植物、飲食滋生出的文學視野和文學感覺是完全不同的。人是浸透在環境中的,南方特有的都市風格與自然風格養育了南方作家獨特的寫作風格。大灣區因各個城市來往緊密,互通有無,更加強了文學的傳播與影響。所以我想,逐步發展的大灣區或許正在生成一種全新的、只屬于大灣區的文學風格,這是任何其它并非處于“城市群”中的城市都無法擁有的得天獨厚的條件。楊丹丹:沒有實質性的影響,也許隨著大灣區的逐漸成熟,會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楊曉瀾:我不是大灣區作家,但從一個作者和編輯角度看,大灣區顯然對大灣區作家群體創作有深遠影響。地域空間、審美空間、文化空間擴大,審美維度和歷史維度更加有縱深,視野更廣,起點更高,作家群體更加優質,文化資源更加豐富,文化交流活動更加頻繁,各類資源的提升更能推動文化事業的發展,促進作家隊伍建設和作者自身創作。6、請你列出心目中十個左右的粵港澳大灣區的優秀作家,排名不分先后。唐詩人:金庸、西西、劉以鬯、張欣、鄧一光、葛亮、王威廉、蔡東、陳崇正、馮娜。向迅:鄧一光、田瑛、王十月、熊育群、陳啟文、魏微、王威廉、鄭小瓊、塞壬、陳崇正。如果評論家也包括其中,肯定要加上謝有順先生。林培源:鮑十、熊育群、魏微、王十月、鄭小瓊、王威廉、陳崇正、蔡東、郭爽、陳再見。小珂:劉以鬯、鄧一光、魏微、周潔茹、王威廉、蔡東、郭爽。楊丹丹:劉斯奮、鄧一光、魏微、熊育群、盛慧、王威廉、金庸、劉以鬯、葛亮、鐘偉民。楊曉瀾:粵港澳大灣區的不少作家都比較熟悉,比如王威廉、陳啟文、葛亮、南翔、鄧一光、蔡東、周潔茹、王十月、盛可以、塞壬等。鄭煥釗:在我極為有限的閱讀中,香港的李碧華、已逝的劉以鬯,廣州的張欣、鮑十,年輕的王威廉、陳崇正、馮娜,深圳的陳再見等,都是較為優秀的作家。陳崇正:感覺這個提問是一道送命題,粵港澳大灣區這么多作家,只列舉十人太容易掛一漏萬了。而且誰也不好說哪些作家就真能代表粵港澳大灣區,比如我最喜歡的香港作家金庸,他的文化基因其實是江南,而廣東這邊大部分的優秀作家也不是在廣東長大的,他們中很多都在書寫自己的故鄉。馮娜:列不出十個,所以略過此題。阮雪芳:大灣區優秀作家很多,具體就不列了哈。李德南:王十月、魏微、葛亮、吳君、周潔茹、王威廉、蔡東、鄭小瓊、陳崇正、林培源。李晁:地域如何劃分,比如別地的“移民作家”算不算?我不知道,如果僅僅以身處其地的作家來說,我喜歡的有劉以鬯、西西、馬家輝,年輕一代的有王威廉、陳崇正、林培源等等。7、請你選三個大灣區作家,談談他們最具辨識度的文學特點。小珂:魏微的文字有江南獨有的靈氣,她的作品中有一種源遠流長的古老傳承,她用女性憂傷的視角,緩緩道來現代人的精神現狀;80后作家王威廉的作品很有辨識度,他用夢囈般清冽的語言講述了一個個都市中的奇特故事,顯現了他深厚的哲學素養。相比來講,王威廉的作品更現代,他完成了文學從優美外表到殘酷內核的轉化。李晁:我就說說劉以鬯吧,香港是他的書寫場域,前兩年我重溫他的中篇《陶瓷》,很有代表性,和長篇小說《酒徒》里的意識流截然不同,這是劉以鬯的寫實之作。小說截取的時代和當下有些距離,幾十年前香港陶瓷產品,各類公仔、瓷盤、餐具價格急劇上漲,一對夫妻逐步陷入到收藏的狂熱之中。這一進程,沒有作者喜用的形式上的創新,而采用老實到底的寫實筆法,極其樸素地抓住了七十年代初香港的市民階層生活。小說以陶瓷這一事物的存在、發展形態,在沒有明示的經濟騰飛中,展現了人心的變異與被裹挾,與將要到來的“行情崩潰”之間,形成了一道即將突破的臨界點。我們很容易看到,在欲望與盲目合力擰成的人生草繩上,人心的不斷攀高。這一著力點是經濟和環境帶來的,這一點在當下讀來,尤感熟悉,仿佛重演,這是小說生命力的所在。陳崇正:那說點其他人不太關注的。推薦大家讀一讀香港作家西西的《飛氈》,你會感覺到這不是一個小說家,而是一個裁縫。她細細密密地裁剪,甚至有些啰嗦,但慢慢你會看到一個整體,看到斗篷和袍子。澳門的作家我了解很少,或者說澳門真的太小了,人口在那里,作家數量也在那里,值得一提的是姚風和黃禮孩編的《中西詩歌》,這本刊物默默堅持了很多年,也算是大灣區的詩歌老字號了。至于廣東作家的現狀是,青年作家群體在成長和壯大,這是此前沒有過的風景。新青年代表了新南方的未來和希望。向迅:王十月的小說,擅于打破現實與虛構的界限,將魔幻色彩與現實主義雜糅并置,具有特別強烈的反思意識,譬如他的長篇小說《收腳印的人》;塞壬的散文,敢于直面最真實的自我和直呈幽微復雜的人性,借鑒多種敘事技法,踐行古人的大“文章”觀,拓寬了散文這一文體的邊界;陳崇正的小說,與麥克尤恩一樣,擅于一本正經地講述虛構的故事,并讓在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取得合法性,并借此勘探人性的復雜。阮雪芳:談談吳君、鄭小瓊和王威廉。吳君的寫作有顯著的深圳元素,以精細的筆觸凸顯了時代洪流裹挾下普通人的命運,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瀾起伏;鄭小瓊從日常生活開掘詩意,對苦難的理解,形成豐沛而致密的精神紋路。她以語言探測世界,進行著刺青般的寫作;王威廉是思想與敘事靈性集于一身的作家,對現實的精敏洞察和思考成為他寫作的內驅動力,通過揭示人性的幽微去呈現人的生存境況。李德南:金庸能打通雅俗,所創造的人物和世界深入人心;鄧一光有其獨特的精神哲學,思想體量極大,其作品貼近現實又有超拔之力;西西的寫作既是個人的,又扎根于地方的歷史與文化,能寫出個人心中的“我城”。唐詩人:首先是香港作家西西的作品,她的語言是特別有韻味的,干凈、典雅,我們可以從中感受到最清晰的港味特征。包括她寫香港這座城市,那種日常感和宏大感,糅合得特別自然。還有張欣的小說,寫廣州都市生活,其題材故事和敘事特點也有著獨特的品質,寫都市愛情故事,注重日常生活寫實,以很簡潔的敘事包容著最廣闊的文化。青年作家方面如王威廉,他的小說思想氣息特別濃,閱讀起來能感受到很清晰的哲思格調,是以文學的方式對當代人生活方方面面進行深度思索。楊丹丹:鄧一光的文學作品有一種其它作家難以企及的“硬度”;王威廉的文學作品呈現出80后作家少有的“哲學”高度;葛亮的文學作品將“歷史”與“抒情”結合得毫無痕跡。楊曉瀾:王威廉,具有80后少有的思辨和自省意識;蔡東,真誠而有詩意,細膩而追求理想;塞壬,直抵人的精神內核,干凈有力。8、你覺得大灣區文學這個概念跟以往的區域性文學概念,比如“嶺南文學”,有何不同?小珂:中國曾有過許多區域性的文學概念,比如“嶺南文學”“京味兒文學”“東北文學”等,但是我認為這與“大灣區文學”是有本質不同的。前者更注重文化傳承,是以多年沉淀而形成的文化脈絡為基礎的文學風格,這也就更“文學化”,或者說是一種類似于“致敬”的文學方式。但“大灣區文學”顯見有更多可能性,它是在不斷發展與互動中產生的文化與文學。它到底會衍生出什么樣的形態?讓我們拭目以待。向迅:大灣區文學這個概念,更現代,也更國際化吧。相比“嶺南文學”這一地域概念,它給人一種整體或者說總體性的感覺。陳潤庭:嶺南文學的說法,多少帶著某種北方望向(指稱)南方的視角。作為文化的山嶺,五嶺只生產了“嶺南”,卻不生產“嶺北”。作為區域性概念的嶺南文學,“南”究竟意味著什么,文化位置的邊緣似乎帶來了歸類的混雜與晦暗不明。我更看重“大灣區文學”的概念。大灣區的概念植根于大灣區內部各地的歷史文化淵源的同時,也點明了大灣區獨特的地理位置。基于明確的文化地理而產生的概念,往往暗示了一種不需外求的有限主體性。陳崇正:大灣區文學這個概念的好處是它混沌未明,它還沒有內涵,可以進行賦值。阮雪芳:兩者的命名都與地理相關,但有著異質辨識。從時間角度看,嶺南文學更顯深邃豐厚,大灣區文學的多元化與未來性更顯著。李德南:嶺南文學這個概念,我覺得主要是從文化傳統或文化積淀的角度著眼,偏重歷史性和事實性。而大灣區文學的提出,偏重政治經濟學方面的考量,帶有鮮明的當下與未來的特質,也帶有鮮明的建構色彩。這兩者所指稱的對象,也有部分的重疊,比如有的作家及其創作,既屬于嶺南文學,也屬于大灣區文學的陣營。李晁:我對此沒有研究,從字面上理解,我以為這既是范圍的擴大,又是一種精神上的凝聚,這是概念帶來的。實際如何考察,還需要時間和更多的作品來甄別、認證。林培源:“嶺南文學”會給人偏安一隅的印象,這是在一個南北對位的歷史框架中產生的概念,“嶺南文學”容易讓人陷入到一個“地域文學”“方言文學”的窠臼里,或者這么說,嶺南文學就如同江南文學、西北文學、東北文學一樣,是依靠地理方位、文化習俗、方言俚語為基準而生長出來的一種地方性文學,是一個“小”的文學概念。而“大灣區”則將嶺南文學包含其中,既保留了地方文學的特殊性,又凸顯了一種“大”的文學地理的特征。它含納的是粵港澳和客家、潮汕等地域在內的地方特色,是一個統籌性的文學概念,并且具有相應的生長性,放在世界文學的范疇內來看,它又可以和華語語系文學、馬華文學、北美華人文學等概念對標。唐詩人:當然是視野方面更寬闊一些,我前面說的,“嶺南”概念相對傳統一些,但“大灣區”概念可以包含著“古今中外”的文化品質,尤其更指向未來。因為如今我們探討“粵港澳大灣區文學”,往往是也談未來,談憧憬,談可能性。所以,我認為,“嶺南文學”是指向過去的,“大灣區文學”是朝向未來的。楊丹丹:“大灣區文學”仍然是一個生成性的概念,這一概念的經典化和文學史化仍然需要漫長的時間;同時,這一概念內部的文化形態和文化指向是相互沖突中走向融合,需要不斷的調整和重組;更為重要的是,與這一概念相適應的文學實踐活動仍然處于分散的狀態,沒能有效地整合在一起。而“嶺南文學”等區域文化概念已經得到學術界的集體認同,是經典的文學史概念,內部的文化形態和文化指向也趨于一致,文學創作也具有類似的審美傾向。楊曉瀾:地域更寬廣,概括性更強更具體,站位更高,展現未來發展大視野、大思考。鄭煥釗:嶺南文學主要著眼于歷史文化,地域歷史文學的同源性構成其基礎。大灣區文學落腳點是“大灣區”,這是一個具有政治性、經濟性、未來性和文化性的復合概念。其文化性也不完全等同于嶺南文化,香港與澳門獨特的中西文化交融狀態就已經超越了嶺南文化的內涵。因此,大灣區文學應該成為能夠表達灣區城市間審美體驗的共同體與差異性,灣區社會發展內在的精神與情感結構的一種文學。9、“粵港澳大灣區”是中國最發達、國際化程度最高的現代城市群,你對大灣區城市文學的現狀和前景有何觀察?陳潤庭:我對大灣區城市文學有著很好的期待。不僅僅因為“粵港澳大灣區”是中國最發達、國際化程度最高的現代城市群,我更看重的是香港作為一座高度發達的城市,在此前半個世紀以來所積累的城市文學經驗。學者趙稀方曾說:“二十世紀下半葉香港文學對于都市型的表現和開掘,為二十世紀上半葉的上海文學,以及新時期以來的內地都市文學所遠遠不及。”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以來,香港經歷工業化、城市化的歷程,繼而興起具有殖民地屬性的現代主義文學運動。不可否認的是,舶來的現代主義文學帶給了香港文學書寫城市的文學資源,而后劉以鬯、西西、董啟章等數代香港作家的創作,則完成了對這一舶來資源的本土性轉化。香港一個世紀以來獨特的歷史遭遇,造成了這座城市的復雜與多面,也給書寫城市的香港作家帶來了挑戰與機遇。而由此形成的香港文學的城市文學經驗,則構成了大灣區城市文學發展富有借鑒意義的文學資源。向迅:就我的觀察和了解,目前生活于大灣區城市的青年作家群,是國內最活躍最具創造力也最有實力的群體之一,未來可期。國際化的視野,必然會給文學創作帶來積極影響。陳崇正:若說遠景,我期待這里能出現世界級的作家;如果說現狀,我希望能有一個粵港澳大灣區文學獎,獎金足夠高,權威評委陣容,獨立評獎,給在粵港澳大灣區寫作的人一束強光。馮娜:這是一片理應出現優秀文藝作品的土地,然而也被一些人稱之為“文化沙漠”,我想是眾多的因素造成了經濟和文藝高度的不匹配。外部的大環境某種程度上會影響個體創作者,比如給予文化從業者更多的關注,讓他們有一個相對寬松的環境去創作,并有足夠好的傳播環境讓他們的作品為更多的人所知。另一方面,在大灣區生活的創作者,如何找到自己的創作方向,如何寫出具有辨識度的作品,取決于他們自身的修為。 李德南:在“中國最發達、國際化程度最高的現代城市群”生活和寫作,能及時感知很多新現實與新經驗,這是地理層面的優勢。不少屬于這一區域的作家,也用各自的方式對種種新經驗和新現實進行了文學化的書寫。討論當下的城市文學寫作,我覺得他們的作品是無法忽視的。這里頭的很多作品,在題材方面有優先性和獨特性,在寫法上也有各自的探索。這種書寫具有怎樣的前景,我覺得得看作家們能否對現實進行更為深入、更為內在的書寫,能否找到更為獨特的、更具文學性的書寫方式,能否在書寫中形成個人的寫作倫理學與精神哲學。李晁:還是上面說的,我沒有專門研究,可能需要學者作為課題來好好梳理,前景其實很難被有效考察,因為這涉及一代代作家的貢獻,而這貢獻又是個體的,充滿著不確定性。但我們可以想象一種樂觀景象,比如在人口、資源、信息都高度集中并流通的地方,這一前景的可期盼性是很大的。唐詩人:就現狀而言,我覺得是還是比較散、很不理想的。“大灣區”的幾大城市之間,還有著很多方面的隔閡,包括制度差異和歷史差異,文學層面更是有著自己獨特的傳統,所以現在談“大灣區文學”,很多時候還是我們自說自話,還上升不到真正的交流和共力。這種現狀也決定了我們現在探討粵港澳大灣區文學主要是憧憬未來。就未來方面,我還是充滿期待的,我相信不久的將來,“粵港澳大灣區”可以有真正的文學內涵。小珂:我不是文學評論家,無法做到真正有效的觀察。我期望“大灣區城市文學”能更多地與世界接軌。不是模仿世界文學,而是將中國文化與文學以獨特的方式輸出到全世界。楊丹丹:文學創作的未來可能性無法被一個概念所限定,但一個成熟的概念卻可以為文學創作提供有效的寫作范疇,但前提是這個文學概念本身是真實有效的,很顯然“大灣區城市文學”的概念有待經受時間的辨偽。楊曉瀾:非常值得期待,大灣區本就有一批優質作家,良好的外部環境肯定能促進文學發展。但創作也是個人的事情,需作家們自己修煉內功,才能借助外力,創作更多精品力作。鄭煥釗:粵港澳大灣區城市文學應該說是中國城市文學比較早發展起來的:香港文學作為中國現代城市文學的一部分,已經有比較長的歷史,并且因為城市自身的獨特性,使其在都市、后現代與文化身份之間具有較為緊密的關聯。在文學史的視野中,香港、上海與臺北一直以來也被史學家以某種“雙城記”的方式關聯起來。深圳作為中國最具活力的城市,在打工文學方面的開拓,實際上代表了中國當代城市文學頗具歷史性的一種面相,是中國城市工業化的一種重要的文學表征。而在廣州的張欣等作家,書寫城市世俗生活,成為頗具標志性的城市文學的代表性作家。因此,從城市文學的層面,大灣區城市文學應該是灣區文學的重要內涵,只是灣區城市文學畢竟不同于單純的城市文學,灣區文學所具有總體性、共同性或者城市間的關聯性,我認為應該有更多的探索。阮雪芳:這個概念的提出,可能會形成一個向心力,有利于區域內城市文學之間的養分吸取和良性發展。10、有人認為,“粵港澳大灣區文學”就是存在于粵港澳大灣區區域內的文學總體;也有人認為,“粵港澳大灣區文學”可以成為一個具有召喚性和生產性的學術概念,它可以創造出具有內在性和整體性的文學內涵。你怎么看?林培源:任何一個文學概念的提出,都有其歷史的必然性,“粵港澳大灣區文學”作為一個總體性的概念,召喚的是一種具有世界視野、歷史深度和地方性特色的文學。身處其中的“個人”,應該時刻保持一種敏銳的觸覺。畢竟文學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個人和世界關系的投影,我們如何看待世界,決定了我們如何看待文學,反之亦然。在我看來,“粵港澳大灣區”既是內在的,又是外在的,它是一個流動的、開放性的概念,更重要的是,透過它,寫作者可以激活自身的記憶、閱歷和文學經驗,再將這種被激活的文學動力注入其中。這樣才能多方位地保持“粵港澳大灣區”持續不斷的活力和文學生產力。向迅:我在前面提到整體和總體性,其實是受到李敬澤先生的影響。他一直強調和呼吁“總體性”。只有具有或建構總體性視野,才可能對我們所生活的世界有一個整體性把握。我覺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傾向于第二種觀點。陳崇正:這個問題答案過于明顯,我當然認同后者。陳潤庭:如果說“粵港澳大灣區文學”就是存在于粵港澳大灣區區域內的文學總體,那么這一總體的存在是歷史性的,同時也因為未被言明而缺乏現實意義。但也正是這一文學總體構成了“粵港澳大灣區文學”概念生產的歷史基礎。作為新興的學術概念,“粵港澳大灣區文學”似乎天然地朝向未來,并許諾了一種前景。但其作為概念的號召性與生產性,卻只能通過對“粵港澳大灣區文學”充分歷史化的研究才有可能激活。馮娜:創造概念和文學實踐是兩回事。李德南:“粵港澳大灣區文學”這個概念可以有不同的維度,上述說法代表著兩種不同的維度,我覺得未必是沖突的,起碼在一些層面上,是可以兼容的。我傾向于把“粵港澳大灣區文學”視為一個觀察文學的視野或角度,視之為一個取景器。從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區域的文學風景的獨特性,看到一個地方的獨特性,從而在寫作中有獨特的創造。如果要想讓它更好地發揮效用,我們還需要有其它的視角。比方說,我們要在中國文學的視野中去理解這一區域文學或地方文學,也要在世界文學的視野中理解這一區域文學或地方文學。地方、區域、中國與世界,過去、當下與未來,現實與想象……重疊的、多重的視野會讓我們看得更深,也看得更為透徹。李晁:我覺得都有道理,歷史上也涌現了各種地方的文化派別,甚至某一時期成為高峰,這是客觀的。來自于地域的綜合實力,比如人才的聚集,這是最重要的土壤。“粵港澳大灣區”的吸引力我覺得首先來自這里,然后才是其它,比如文化認同、精神上的凝聚等等。這種因素綜合后又會演化為不同的作品,我相信這種作品之間會有某種關聯,因為共情的生發點還是來自于這一片土地和土地之上的人,這種紐帶是無法被摧毀的。不論是外來者角度,還是“內在”之人,都可能發現其中的統一性,從而通過不同的書寫表達出來。唐詩人:我希望這個概念可以是一個具有召喚性和生產性的學術概念,但首先它得有自己的內容。這“內容”必然會指向粵港澳大灣區區域內的文學成就,尤其是代表性作家的重要作品,這是我們探討粵港澳大灣區文學概念的基礎。沒有這個基礎,那就只剩下憧憬了。小珂:城市還在發展,灣區還在發展,而城市與灣區的潛能都是無限的,這也就造成了“大灣區文學”獨有的魅力:豐富性與不確定性。我覺得“大灣區文學”不僅是一個學術概念,它更應該是作家們提升自我的方式,也是讓中國文學屹立于世界的方式。因為相比較其它區域文學,它有更多的能動性。我很期待看到“大灣區文學”未來的發展。楊丹丹:“粵港澳大灣區文學”是一個召喚性和生產性的學術概念,它更加注重未來的可能性。楊曉瀾:兩種看法都有道理,前者從地域角度看,后者從文化影響看。兩種看法并不沖突,可以互相助力,共同繁榮。阮雪芳:無論提出什么樣的學術概念,或有沒有這個概念的出現,我認為,文學的宗旨是實現對社會現實的投射和對人性光輝的永恒照耀,這取決于寫作群體(作家個體)的敏識和良知。他們能否以深邃的智慧寫作體現這種思考和擔當,才是最關鍵的。鄭煥釗:目前,粵港澳大灣區“9+2”各城市的文學,如果要用大灣區文學來討論的話,從創作的歷史形態上看,我覺得仍然缺乏一種總體性。在很大程度上,在我看來,其面向未來的生成性的意義更大,以一種概念所帶來的新視野,并在這種新視野推動下所形成的創作上的自覺追求,或可形成一種新的文學內涵。
2020-12-1118
2020-1111月15日晚,“穆榮——小品專場演出”在深圳市羅湖區文化館09劇場舉行。從藝18年,穆榮主演多部話劇和曲藝小品,其作品塑造了豐富扎實的人物形象,得到業內人士的認可和觀眾的廣泛好評。本次專場演出,正是穆榮18年舞臺生活的精彩呈現,也是她對廣大觀眾的一次傾情回饋。中國田漢研究會會長,中國劇協原分黨組成員、副秘書長周光;原中央電視臺綜藝頻道首席導演王曉;廣東省文化和旅游廳原副巡視員、廣東省曲藝家協會副主席王莉;廣東省文聯副主席,深圳市文聯黨組書記、主席李瑞琦;深圳市委組織部副部長齊志清;深圳市文聯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張忠亮、張晉文;深圳市文聯原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林亮;深圳市委網信辦副主任王遠輝;深圳市文聯副主席茹仙古麗;羅湖區文化廣電旅游體育局副局長黃昱等領導、嘉賓出席并觀看演出。深圳千萬逐夢者的代表之一 “畢業的時候,很多用人單位來學校考察,羅湖區文化館選中了兩個人,當時我和我們班另外一名同學坐著火車從內蒙古來到了深圳。那時白天排節目,晚上演出,早出晚歸,還是比較累的,但是過程和體會讓我覺得特別有成就感,就是特別想成為一個好演員,站在舞臺上把我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大家。” 穆榮是內蒙古烏蘭察布集寧人,畢業于內蒙古大學藝術學院舞蹈系,2002年南下深圳,首站就在羅湖區文化館工作。她是深圳千萬逐夢者的代表之一,曾經三次榮獲中國文化部“群星獎”,兩次榮獲中國文聯和中國劇協“中國戲劇獎小戲小品獎”(金獎),兩次榮獲中國“田漢戲劇獎”(最佳劇目獎、優秀女演員獎)等。當晚演出第一個節目就是小品《龍鳳呈祥》,講述了穆榮飾演的阿鳳和丈夫私奔到深圳開始打拼并取得成功的故事。該作品曾獲得“中華頌”全國小戲小品曲藝大展金獎、最佳演員獎。 在默劇小品《潔畫》的演出中,穆榮飾演一位清潔工,她“用上了良好的舞蹈基礎,拋棄語言而用形體藝術完成了一位清潔工角色的創造”。這個節目將當晚演出推向另一個高潮。《潔畫》曾經榮獲中國戲劇獎?小戲小品獎,作品成功的背后離不開穆榮的用心演繹。穆榮介紹說:“當時是城管系統舉辦一個文藝比賽,要排一個關于清潔工的劇目,讓我來飾演清潔工這個角色,但是當我真正走到排練廳里面,和大家一起來排練的時候,導演說:‘穆榮啊,你演的不是清潔工啊。我分明是看到一個搞舞蹈的女孩。’所以我就聯系了一名環衛工,我跟著他一起去工作和生活一天。”穆榮回憶說,為演好角色,那天她都在練習怎么抓掃把。“從來沒拿過這么大的掃帚,當我用力在地上揮舞的時候,我就覺得我要使上全身的力氣,才可以把這個掃把來掃一次,一路跟他們早班掃了兩公里的路程。這樣一天的工作和生活下來以后,讓我特別有感觸的是,每一位清潔工他的們內心都是特別陽光,特別真誠。這次體驗生活,對我角色的塑造有非常大的幫助。” 穆榮認為,只有深入地了解每一個角色的內心世界,體驗了人生百態,才能塑造出生動鮮活的人物形象,和觀眾產生共鳴。舞蹈與戲劇、曲藝表演才能兼具 本次演出包括五個篇章,其它節目還有曾獲得央電視臺第九屆全國電視小品大賽優秀節目獎的小品《馬路遐想》,曾獲得田漢戲劇獎優秀劇目獎、優秀演員獎的話劇《水墨中國》片段《相親》,曾獲得第十五屆“群星獎”的小品《守候》。無論扮演哪種角色形象,舞臺上的穆榮皆是揮灑自如,令人印象難忘。 尤要一提的是,當晚的演出還穿插著訪談進行,每個節目演出結束后,主持人皆邀請一位嘉賓憶述和評價穆榮其人其事其作。原中央電視臺綜藝頻道首席導演王曉是穆榮生命中的“貴人”之一,更是她的師父。為何會收穆榮為徒?王曉回憶說,當時他見到的演員“會舞蹈的不會曲藝,會曲藝的不會戲劇”,而當舞蹈、戲劇與曲藝表演才能兼具的穆榮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心里大為驚喜,兩人一拍即合。在他眼中,穆榮是一位全面的演員。他希望包括穆榮在內的深圳和廣東年輕演員在表演上要再接再厲,更上一層樓。 “穆榮做人做事嚴肅、認真,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乖女。她學習舞蹈出身,但是對戲劇表演以及如何做一個好演員觸類旁通乃至深諳其道。”中國田漢研究會會長,中國劇協原分黨組成員、副秘書長周光說:“我知道她現在正在拍電視劇,甚至可能以后拍更多的電視劇和電影,但是我希望她不要離開舞臺。”周光認為,舞臺是一個演員和觀眾面對面交流的場所和平臺,有這樣互相交流的舞臺,演員得以在自我琢磨中不斷鍛煉和提升表演能力。他希望穆榮能夠在今后的舞臺上塑造更多諸如清潔工這樣獨特的人物形象。 “我這次來主要是希望穆榮能夠立足深圳,能夠走出廣東,能夠走向全國。”廣東省文化和旅游廳原副巡視員、廣東省曲藝家協會副主席王莉在15年前已經認識穆榮,這些年來不斷見證她的進步和成功。借助此次“穆榮——小品專場演出”,王莉也表達了對深圳和廣東的青年英才們的寄望。她期待他們未來能夠創作出更多受老百姓歡迎、質量更高的藝術作品,為廣大的老百姓服務。善于學習鉆研且工作勤奮 闖,讓一座城市煥發青春,也給許多同樣具有闖勁的人一片新天地。深圳乃至廣東,給了諸如穆榮這樣有才華的青年以施展的田地。而他們,也在這樣的環境中逐漸實現夢想。穆榮擁有一張令很多同齡人羨慕不已的人生履歷:她在28歲就被評為“深圳市高層次專業人才”地方級領軍人才;在35歲的時候又入選廣東省重大人才工程——廣東省特支計劃“青年文化英才”;37歲時評得正高級職稱,成為廣東省最年輕的正教授之一。 2019年9月,深圳市曲藝家協會換屆,穆榮當選為深圳市曲藝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對于這一年多來的駐會工作,廣東省文聯副主席,深圳市文聯黨組書記、主席李瑞琦給出了“非常滿意”的評價。在他看來,穆榮非常善于學習,平時她虛心地向書本學習,向老領導學習,向專業知識學習。此外,她工作非常勤奮,善于鉆研思考。“她這一年多來為了深圳曲藝事業的發展想了很多的辦法,也有很多的創新性的工作。”李瑞琦充分肯定了穆榮所取得的成績,并祝福她在藝術道路上越走越遠。同時,李瑞琦還寄語全市的青年文藝工作者在深圳這片改革開放的熱土上,應當有所作為,更應當大有作為,必須永葆“闖”的精神、“創”的勁頭、“干”的作風,努力續寫更多“春天的故事”,用文藝的力量為深圳的經濟社會發展作出應有的更大的貢獻。 在整場演出中,穆榮專業的表演,生動地塑造了性格迥異的多個人物形象,贏得了在場觀眾的陣陣掌聲。演出最后,穆榮深情謝幕。她說:“我是從羅湖基層成長起來的一名文化干部,是09劇場這個舞臺,是羅湖這個平臺,是深圳這座城市培養了我,在深圳經濟特區成立40周年之際,在自己專場的時刻,我特別想大聲對所有的觀眾,對這座城市說:沒有我所有的領導、同事和這座城市,就沒有今天的我。希望自己今后在這個能夠創造奇跡的城市中,繼續飾演好那些生活中最可愛的人物,去傳達出那些最可愛的人物最真摯的情感,去講述生活中那些最可愛的人物最真實的故事,做好一個演員應該做的工作。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自己今后能夠繼續把駐會干部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做好,為深圳的文藝事業盡自己的綿薄之力。” “廣東省青年文化英才培養工程” 是廣東省委組織部和省委宣傳部人才培養工作中的亮點工作,從2012年至今已經培養了112位青年才俊,分布各行各業,百花齊放,爭奇斗艷。該工程為青年人提供創新創造的平臺,助力青年發揮更大的才智奉獻社會服務人民。 本次演出由廣東省委宣傳部、深圳市委宣傳部、深圳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羅湖區委宣傳部、深圳市文化廣電旅游體育局、羅湖區文化廣電旅游體育局聯合主辦,羅湖區文化館承辦,羅湖區戲劇家協會、羅湖區現代戲劇社、深圳市墨克兄弟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聯合協辦,廣東省曲藝家協會、深圳市曲藝家協會、深圳市戲劇家協會指導,為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示范項目,并得到深圳市宣傳文化發展專項基金和廣東省重大人才工程——廣東省特支計劃資助。
2020-11-1803
2020-1211月29日,“深圳文學40年研討會暨《深圳文獻·深圳人著作目錄》(文學卷)新書發布會”在深圳圖書館舉行。活動由深圳市文化廣電旅游體育局、深圳市文聯指導,深圳圖書館和深圳市作家協會主辦,深圳職業技術學院協辦。新書發布后,深圳市文聯領導、知名作家、文學評論家、文化學者、出版業和圖書館界代表等十余位嘉賓圍繞深圳文學40年展開了交流研討。回顧深圳文學40年發展歷程,暢談深圳文學現狀,為未來發展出謀劃策。40年深圳文學在艱難中啟航作為研討會的學術主持,深圳大學人文學院教授湯奇云表示,2002年深圳就在“文化立市”的大戰略下,提出了構建“深圳學派”的宏遠構想。《深圳人著作目錄》(文學卷)的出版,不僅意味著深圳學派已初成陣勢,深圳文學流派也已初步成型。他認為,深圳文學一直是在現代與傳統的對話中,思考和呈現著深圳人在社會結構轉換所帶來的內在精神裂變。40年的深圳文學也經歷了,由書寫身份沖突的打工敘事向描述城市倫理沖突的新人文景觀敘事的轉變。第一個階段的成就就是蜚聲全國的打工文學。在改革開放初期,在經濟體制改革背景下,大量南下“打工仔”在“城中村”中所面臨的經濟與社會生活中遭遇的身份沖突成為了文學的主要書寫對象。大約在新世紀初轉入到了第二階段。深圳城市公共社會關系與家庭結構的轉變,迫使深圳作家思考城市職業倫理和家庭人情倫理的重建。這是作家們在以“深圳人”自命后的文學思考,而非早期的“客者”心態。他認為,40年深圳文學把這座城市的心跳、文化的脈動都鮮活地記錄并呈現在文學中。她不僅參與到了對整個城市的現代化進程中,隨著深圳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角色擔當,她也將繼續引領著整個國家或民族現代化的宏大敘事。因此,《深圳人著作目錄》(文學卷)的出版,有著里程碑式的意義。深圳市文聯原副主席、深圳市客家文化交流協會會長楊宏海認為,深圳文學的主要形態有三個:第一個是“打工文學”,第二個是“青春文學”,這兩個文學形態已經在中國當代文壇上基本上得到了關注和肯定;還有一個是 “新都市文學”。“新都市文學”現在正在向前豐富和發展,將來能否得到認可,有賴于我們的作家作品。深圳作為粵港澳大灣區的核心引擎,在人文灣區的建設中應該承擔起重要的責任。深圳文學的未來形態應從“深圳文學”發展為“有深圳特色的大灣區文學”。深圳市本土文化藝術研究會名譽會長、民俗學者廖虹雷表示,深圳的文學資源非常豐富。深圳也是全國各地名人作家非常關注的一塊熱土。深圳是一半的山海,一半的叢林;位處咸水和淡水交界的珠江口,具有咸淡水交界的文化,還有海防文化,華僑文化,嶺南文化。大革命時期、抗日戰爭時期、解放戰爭時期到如今的改革開放時期,一直涌現出大量激動人心的人物、事件和故事。深圳文學創作有著很好的題材和豐富的資源。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深圳市福田區作協副主席黃萍分享了她自1982年來到深圳的生活和創作經歷。她表示,一個作家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是要熱愛這片土地的。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她強調,作家只有熱愛這座城市,才能寫好這座城市。文化學者、深圳圖書館理事鄧康延認為,深圳40年的文學尚不到碰杯慶功的時候。前一、二十年它和深圳的建設是相吻合的,是有一些真知灼見的,是一些血肉磨礪出來的文字。如能長期這樣發展,可以獨樹一幟。因此我們一定要清醒地認識到,如何能給予深圳文化人以一定的條件,讓他們寫得出真正的作品,去書寫人性乃至人的本真的東西。真正的文學一定是發自內心的,是我們這座城市應該有的表達。也正因為我們熱愛這個城市,我們應該明白看到它的不足,去提一些建設性的意見。深圳文學基礎設施和文學生態有待提升深圳全民寫作計劃暨社區文學大賽組委會秘書長黃東和表示,深圳文學的生態正面臨兩個變化。第一是傳統的大眾媒體的機制適應能力在變化;第二是傳統互聯網不斷升級迭代所帶來的變化。這種變化使得我們以大眾傳媒和傳統互聯網為代表的文學發現機制和文學評價機制有些失效。如果文化人、文化作品與作者難以發現,難以表現,將會留不住文學人才。他認為目前深圳文學發展的主要問題:一是投入太少,二是缺乏主體。他希望相關的機構團體能夠發揮作用與力量。《特區文學》雜志社長、總編輯朱鐵軍認為,深圳文學生態種類繁多,呈現出有熱情感、又很茂盛的狀態。深圳文學是一直在向前推進的、在變化的。在詩歌、打工文學、兒童文學、網絡文學和科幻文學等方面,其實都有很好的成績。但40年來在嚴肅文學和城市文學疆域里的進步不多,尤其是近10年涌現出來新的能夠在國內被認知、能夠引起現象級關注的作家并不是很多。他認為這可能和城市氛圍有關。年輕人接觸到的信息更加豐富多元、直接快速和高效,對于文學的關注較少。深圳本土青年作家的斷代也令人憂慮。總體來說,深圳文學有很好的土壤,能在高壓的生活狀態下有一份對文學的追求和熱愛,也是一座城市特別有魅力的部分。特區文化研究中心副研究員劉洪霞表示,深圳文學的發展欠缺的是文學批評。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一本文學批評和文學研究的刊物,這是一個短板。因為文學研究和文學創作這兩者之間是相互促進的關系。文學批評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引領、指導文學創作。希望未來深圳在文學批評和文學研究方面能有一個新的起色。深圳市社會科學院文化研究所研究員楊立青表示,城市需要基礎設施,文學其實也需要基礎設施。網絡時代,文學秩序有著深刻的改變,但是傳統的文學秩序還在。文學寫作者有表達交流的需求,而交流的渠道、途徑、空間和平臺有所欠缺。這方面深圳相關的一些系統、一些部門和機構需要加強基礎設施搭建。政府和民間合力,如每年舉辦文學周,或分主題的文學活動,營造更加良好的文學生態。深圳呼喚具有時代意義的文學力作深圳市文學期刊協會副會長王棗燕表示,深圳文學發展成果與這40年改革開放的成就,還不是很匹配。深圳的經濟改革確實是在世界上、全國上處于引領地位的,但是文學發展近來還是缺乏大作品、大作家的。作家應該放下浮躁的心態,靜下心來真正地寫一部好的作品,當然也需要政府提供機制和平臺。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說,雖然寫作是個人事業,但是它也是國家的事情。深圳市文藝評論家協會顧問周思明表示,深圳40年改革開放的歷史,其實就是一部創新的歷史、探索的歷史。深圳文學一方面蓬勃發展,但另一方面在創新上顯得不夠。無論在思想、方法,還是內容、形式上,都未能體現出強烈而鮮明的創新精神、探索欲望。不少作家作品仍在延續著內地的傳統和套路。另外,深圳本土文學評論的作用和可能性發揮有限,偏向“外來資本”,缺乏文化自信。深圳文學要有更大發展,需要克服各種短板和浮躁心態,激活創作、評論隊伍內部的積極性、創造性和可能性。作家們要攜起手來,與評論家們一道,相互砥礪,攜手共進。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陳再見表示,深圳作家這些年寫的東西都在大家意料之內,只是寫出了自身熟悉的東西。其實,深圳作家除了要處理自己熟悉的東西之外,還要學會處理陌生的東西。這就對作家有一種跨界的挑戰與要求。因為在知識結構和信息存量上存在局限性,很少有深圳作家能夠同時跨越科技、跨越行業、跨越底層、跨越精英、跨越中產階級,而寫出一個能夠代表深圳的全面的大作。未來深圳文學還是有漫長的路要走。深圳市文聯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張忠亮總結研討,提出兩點建議。一是從文學創作的角度看,深圳還缺乏書寫這個城市40年變革的有歷史縱深感和鮮明時代特色的精品力作。他希望作家們跟上時代步伐,與時俱進,充分認識到這座城市的創新實踐和城市形態、城市生活的巨大變化,關注人們精神世界和心理、情感的諸多變化,而不能停留在過去的認知和經驗范圍內。二是從文學基礎設施建設和文學生態建設角度看,我們的文學、學術、文化機構要加強研究,集思廣益,形成合力。要搭建新的文學發展平臺,舉辦更多專門的文學活動,提升活動的全國影響力。特別要重點關注文藝精品的打造扶持,促進本土作家之間的交流,提升境界與視野。他還表示,對過去的梳理和總結是為了以后更好地出發。我們對未來深圳文學的發展充滿信心。記者 郭悅
2020-12-0321
2019-122019年12月14日,由文化和旅游部公共服務司指導,文化和旅游部全國公共文化發展中心、中國文化館協會等單位主辦的“我和我的祖國文化新生活”全國廣場舞成果匯報展演,在天津科技大學體育館落下帷幕。此次活動是在全國近270個作品中選拔出13個優秀節目進行匯報展演。由深圳市龍華區民治街道黨群服務中心(文體中心)打造,深圳市文化館王昭、黃玉玨老師編排的廣場舞《我怎么這么好看》脫穎而出,成為唯一代表廣東省登上全國舞臺的作品。展演中舞蹈演員們一展青春熱情奔放之炫舞,贏得現場觀眾陣陣掌聲和喝彩。該作品選用了耳熟能詳的流行歌曲《我是女生》《卡路里》《我怎么這么好看》等的音樂,采用流行舞、爵士舞的舞步,演繹當下女生可愛、陽光的個性和心態,展現了深圳這座年輕時尚的前沿城市充滿活力的精神氣質。這支廣場舞的表演者是由一群90后的幼教老師。她們作為深圳的外來青工代表,是這座城市、這支舞蹈最好的代言人。出席此次活動的廣東省文化館鄭小陽副館長表示,“很高興能在這次全國廣場舞成果匯報演出中,看到代表廣東舞蹈水平的廣場舞《我怎么這么好看》的精彩表演。它不僅創新了廣場舞的傳統形式和風格,而且反映出了深圳的文化特征和文化發展方向”。據悉,廣場舞《我怎么這么好看》曾獲第十五屆深圳市鵬城金秋市民文化節廣場舞大賽金獎總分第一,并于2018年10月在央視三套“舞蹈世界”推廣播出。(市舞協供稿)
2019-12-2105
2019-1212月3日晚,深圳市第十二屆“鵬城杯”新人新作曲藝(創作)大賽頒獎儀式在深圳華夏藝術中心進行,23個深圳作品分獲一、二、三等獎和優秀獎。深圳市第十二屆“鵬城杯”新人新作曲藝(創作)大賽面向全國征集作品,旨在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用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曲藝形式抒寫生活,通過比賽,發現和催生一批立得住、叫得響、傳得開的精品佳作,傳承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大賽得到了全國曲藝工作者的關注和積極參與,投稿絡繹不絕。短短一個月,大賽收集到了來自北京、上海、廣東省、湖南省、山西省、福建省、江蘇省、山東省、河南省、黑龍江省、吉林省、遼寧省、貴州省、陜西省、河北省、江蘇省、江西省、四川省等10多個省市共207個曲藝作品,其中深圳本土作品77篇,涵蓋相聲、快板、小品、數來寶、山東快書、評書、河南墜子、山東大鼓、八角鼓說唱、南詞說唱、山東琴書等多個曲藝種類。大賽邀請到重量級的專家擔任評委,如中國曲協副主席、京韻大鼓著名表演藝術家種玉杰;中央電視臺首席導演、七屆央視春晚導演、五屆央視相聲小品大賽總導演王曉;中國曲協專家指導委員會委員,山西省文聯副主席,山西省曲協主席、大同數來寶著名表演藝術家柴京海;中國快板藝術委員會副主任兼秘書長、大同數來寶著名表演藝術家,牡丹獎獲得者柴京云;原廣東省曲藝家協會主席,著名曲藝表演藝術家,國家一級演員楊子春;廣東省曲藝家協會副主席,國家一級演員,曲藝表演藝術家史琳等。12月1日,決賽評審在深圳市文聯進行,經過專家評委公平公正,認真嚴謹的評審后,共產生50個獲獎作品。一等獎8個(2個快板、2個相聲、2個小品、1個山東快書、1個京韻大鼓)其中深圳作品3個;二等獎10個(3個快板、2個相聲、3個小品、1個京韻大鼓、1個蘇北大鼓)深圳作品3個;三等獎12個(4個快板、4個相聲、2個小品、1個評書、1個南詞說唱)深圳作品7個;優秀獎20個深圳作品10個。深圳市“鵬城杯”新人新作曲藝(創作)大賽是深圳市文聯品牌活動之一,也是連續多屆深圳市創意12月的重點項目,目前已連續舉辦12屆。(市曲協供稿)
2019-12-0514
2020-1212月12日晚,第26屆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在深圳成功舉行。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視協主席胡占凡,中國視協分黨組成員、副秘書長、一級巡視員范宗釵,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創新發展研究中心召集人、高級編輯楊華,中國視協電視紀錄片學術委員會會長高峰,中共深圳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劉文斌,深圳廣播電影電視集團總編輯蘇會軍,深圳市文聯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張晉文,深圳市文化廣電旅游體育局副局長陳紹華等領導出席晚會。第26屆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由中國電視藝術家協會、中共深圳市委宣傳部、深圳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中國視協電視紀錄片學術委員會,深圳市電影電視家協會聯合舉辦。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影響大、規格高、范圍廣,是具有學術權威性的紀錄片評選活動,能夠反映年度國內紀錄片的豐碩成果和探索方向。本屆學術盛典設立了“單項、欄目、微紀錄、短片、長片、系列片”共六大類、三十個評選項目。2020年的不平凡也為紀錄片創作帶來新的意義。參評影片聚焦抗擊疫情、扶貧攻堅、紀念回顧抗美援朝、展現改革開放偉大成果等重大主題,普遍呈現出“關注國計民生,記錄社會變遷”的鮮明特點。本屆紀錄片學術盛典,盤點了2019—2020年來全國最優秀的紀錄片作品,揭曉了短片十佳作品、長片十佳作品、十佳欄目、系列片十佳作品,以及單項類作品,如年度頻道、年度欄目、年度收藏、年度人物等,同時增設了最佳創新、最佳國際傳播、最佳網絡人氣作品等新的單項榮譽。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視協主席胡占凡為獲得第26屆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年度作品、年度特別作品、年度人物等榮譽的創作代表頒獎。盛典結合優秀紀錄片的創作內容,呈現了精彩的文藝節目。童聲合唱歌曲《鏈接陽光》中,孩子們天真爛漫的笑容如破曉的朝陽;歌曲《滿載》源自紀錄片《澳門二十年》片尾曲,澳門的知名歌手黃偉麟,帶著他9歲的女兒來到晚會現場,獻上這一首滿含深情的歌曲,以此表達了久居澳門,對于祖國的家國情懷;歌伴舞《感恩的心》由知名歌手陳紅傾情演唱;歌伴舞《我的第一書記》把扶貧第一線攻堅克難的生動故事、帶領群眾奔小康的基層干部形象,藝術地呈出來;女聲獨唱《山情海韻》由青年歌手徐嘉遙演唱,表達了深圳自然與人文的深度融合和改革開放的時代脈動;最后,在交響樂曲目《我的祖國》聲中,晚會走向尾聲。
2020-12-1419
2016-077月14日上午“紅色印記”——慶祝建黨95周年暨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攝影大展創作活動在深圳葵涌東江縱隊北撤紀念亭紀念碑前啟動,由廣東省攝影家協會副主席全燕榮同志帶隊,深圳市攝影家協會輪值主席王文舵、鄭麗萍同志、深圳市攝影家協會副主席秦軍校、福田區代表馬志同志、鹽田區代表陳曉歐同志、南山區代表李延偉同志、光明新區李政同志、北京函授學院深圳分院肖霞同志、王焱同志、深圳平安攝影協會張文斌同志、攝影愛好者等參加了活動啟動儀式。2016年是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為貫徹學習黨的十八大、十八屆三中、四中、五中全會和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精神,認真開展“兩學一做”活動,用優秀的攝影作品引導人們樹立正確的歷史觀、民族觀、國家觀、文化觀,為大力弘揚愛國主義精神,謳歌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奮斗歷程,追尋革命先輩的光輝足跡,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激發民族自尊心、自信心和自豪感,圍繞慶祝建黨95周年和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6月16日由廣東省文聯主辦、廣東省攝協承辦的“紅色印記”攝影大展在中共三大會址紀念館進行啟動暨授旗儀式,并舉辦“紅色印記”——慶祝建黨95周年暨紅軍長征80周年攝影大展,深圳市攝協積極參與省攝協活動,在隊長全燕榮同志帶領下前往深圳葵涌東江縱隊司令部舊址舉行“紅色印記”攝影創作活動啟動儀式。
2016-07-1911
2020-12以紀實的力量展現影像里的新中國。12月11日,第26屆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暨第13屆深圳青年影像節在深圳雅楓國際酒店正式開幕,將在城中掀起一場學界、業界雙贏的紀錄片盛事。作為深圳市第十六屆創意十二月的重點活動之一,本場盛典由中國電視藝術家協會、中共深圳市委宣傳部、深圳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主辦;中國視協電視紀錄片學術委員會、深圳市電影電視家協會承辦;深圳市影視產業聯合會協辦。出席開幕式的領導有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視協主席胡占凡,中國視協分黨組成員、副秘書長、一級巡視員范宗釵,中國視協電視紀錄片學術委員會會長高峰,深圳市政協副主席、民進深圳市委會主委陳倩雯,廣東省文聯副主席、深圳市文聯黨組書記、主席李瑞琦,中共深圳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劉文斌,深圳市文聯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張晉文,深圳廣電集團副總編輯蘇榮才等。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各省電視臺和影視機構的創作團隊代表也出席了開幕式。2020年是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是粵港澳大灣區和深圳先行示范區全面鋪開、縱深推進的關鍵之年,是“十三五”規劃收官之年、“十四五”規劃開局之年,脫貧攻堅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勝利在望,中華民族正迎來新的歷史巨變。2020年更是特殊的一年,全國人民在黨中央的領導下,萬眾一心、眾志成城,付出巨大代價遏制新冠肺炎疫情,書寫下震撼歷史的篇章。在這個不平凡的年份,中國紀錄片人秉持職業操守,展現責任擔當,深入一線拍攝,做疫情下的忠實記錄者,見證扶貧工作進行時,定格復工復產大場景,制作了大量反映時代的優秀紀錄片作品。第26屆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暨第13屆深圳青年影像節以“責任擔當、守正創新”為主題,以“和而不同、交流互鑒”為宗旨,堅持“專業性、學術性”導向,匯聚央視、各地方電視臺、影視機構代表,及紀錄片業界精英、專家學者,共同探討紀錄片發展、創新規律及合作模式,共享本年度紀錄片、紀實欄目創作的豐碩成果。中國視協分黨組成員、副秘書長、一級巡視員范宗釵中共深圳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劉文斌本屆盛典于12月10-13日舉辦,為期4天,包括“開幕式”“第13屆深圳青年影像節盛典”“紀錄片講故事·2020”學術論壇、“青年影像節論壇”“第26屆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等系列活動。其中,“第13屆深圳青年影像節盛典”“第26屆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分別于12月11日晚和12日晚在深圳廣電集團800平米演播廳舉辦;開幕式、“紀錄片講故事·2020”學術論壇等活動在深圳雅楓國際酒店舉辦。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是全國紀錄片界最具權威性、規格最高和影響力最大的評獎活動,更是紀錄片業界精英、專家學者共同探討紀錄片發展創新,共享本年度紀錄片豐碩成果的視覺盛宴。該活動自2016年起在深圳舉辦,在為全國紀錄片界搭建展示交流平臺的同時,也為深圳增添了一張新的文化名片。高端的學術交流氛圍彌漫鵬城,也激發了深圳紀錄片人的創作熱情。創辦于2007年的“深圳青年影像節”,前身為“深圳DV大賽”。該活動旨在以國際視野為國內外青年影視人才搭建影視創作和展示的平臺,目前已成為深圳城市文化菜單的專項活動,受到全國影視界專家和青年影視工作者的贊譽。經過多年的培育與發展,深圳青年影像節發掘和培養了一大批青年影視人才,見證了他們的成長,為推動中國影視事業發展提供了后備力量。在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和深圳青年影像節的氛圍影響和帶動下,深圳乃至國內外將有更多的優秀青年拿起鏡頭和相機,釋放無限創意,展示生活真善美,以有溫度、有情感的鏡頭語言展現全面立體的中國,并以此推動中國紀錄片的蓬勃發展。
2020-12-1105
2021-01胡經之我對藝術意境論的關注,乃始于1983年讀了伍蠡甫的書稿《中國畫論研究》后引發了我的興趣。那年,復旦大學的伍蠡甫先生把這部書稿寄給了他的老友朱光潛,希望能收入《北京大學文藝美學叢書》。朱先生把這部書稿交給我和編輯江溶,并要我為此書寫一篇評論,向社會推廣。此書在1983年7月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一下就印了四萬冊。我認認真真拜讀了這部書稿,然后遵朱先生所囑,寫了一篇《學貫中西藝論精》的評論,在《光明日報》(1984年8月2日)發表了。伍蠡甫的這部書稿,中心議題就是研究中國畫中的意境創造,力持意境領先,筆墨隨后之說。依伍老之見,意境的創造乃是中國畫的主題,應該發揚光大,持續推進。伍老此書,影響甚廣。出書后不久,我和錢中文等去揚州開會,在揚州師院任教的佛雛先生特攜《王國維詩學研究》書稿來訪,希望也像《中國畫論研究》一樣收入北大的叢書。我在揚州當即通讀了書稿,覺得對王國維的意境論有較深入的探索,便立即帶回北大,很快就出版了。△伍蠡甫《中國畫論研究》受伍老等的啟發,我對中國古典文學中的意境作了些探索。1989年,在我的《文藝美學》一書中,有一章專論意境,視意境為藝術本體。2006年,我和李健合著的《中國古典文藝學》對意境作了進一步的闡發。此次讀了周子牛的《中國畫意境論》書稿,深得啟示,促使我對藝術的意境有了更多的思考:一是藝術意境的特征究竟何在?二是藝術意境如何方能創構?三是藝術意境論在當代還有什么價值?我以詩畫為例,略作闡釋。△胡經之《文藝美學》一、意境的特征意境和境界有別,不能混為一談。周子牛的《中國畫意境論》一書開始就把意境和境界作了區分,意境是心中的內在,屬意識形態,而境界乃是人生在世的實在狀態,不屬于意識形態。這區分很重要,避免把意識和存在、虛在和實在相混淆。人生在世,每個人的實際生活狀態本身就有所不同,人生境界有別。馮友蘭、唐君毅、梁漱溟等哲學家都是先從人生境界說起,然后才進入藝術意境的探索。宗白華、張世英(點擊查看《中國文藝評論》名家專訪)等美學家對藝術意境作了深入探討。藝術意境是在人生境界的基礎上實現的精神上的提升,由心內之意和心內之境相融合而成。作家藝術家對自己的人生狀態有所體驗和感悟,經由意象經營,創構出了胸中意境,然后又經意匠經營,用筆墨把這胸中意境體現出來。藝術意境是對人生境界的一種超越,反過來,又對生活產生影響,提升人生境界。依魯迅之見,所謂美術(文學和藝術的總體),就是用“思理”來美化天物,生活中所見的天地自然進入文學藝術,都已經“思理”加工,進行了美化,所以齊白石才說:“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齊白石《鱗橋煙柳圖》紙本水墨設色 中國美術館藏人生境界是中國古典哲學所探索的重心,而藝術意境的探索,卻是中國古典美學研究的應有課題。那么,藝術的意境究竟有什么特征?首先,意境的特征表現在:情景交融,意與境渾。中國古典詩歌理論中,意境論在唐代已經成熟。唐詩的成就十分輝煌,“詩至唐人七言絕句,盡善盡美”([清]宋犖《漫堂說詩》)。伴隨著唐詩的輝煌,詩論也甚為精彩。詩人王昌齡的《詩格》中這樣說道:“詩有三境:一曰物境。欲為山水詩,則張泉石云峰之境,極麗絕秀者,神之于心,處身于境。視境于心,瑩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娛樂愁怨,皆張于意而處于身,然后馳思,深得其情。三曰意境。亦張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則得其真矣。”這里說的意境,其實就是情意和境界的融洽結合。情意和境界的結合方式不同,就生成了三境,即物境、情境和意境:我和周振甫的解讀一樣,情境著重的是抒情,偏重于“娛樂愁怨”的感情,而意境著重的是言志,偏重于表達“意向”或“志向”。而物境著重的是狀物,在這里是說的山水。山水詩就是把情意和山水之境結合,創構出山水境象。這三境,后人都概括簡化為意境,這廣義的“意”,涵蓋了知、情、意,這是廣義的意境。而物境、情境、意境(狹義)乃是廣義意境的進一步細分。這里所說的物境,在唐代還只是專指創構的山水意境,但后來進而拓展為事境、人境,山水之外,草木蟲魚等物、鳥獸林花等物象,均入意境。我的深圳老友王子武擅長人物畫,他畫的曹雪芹、齊白石、魯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早已蜚聲中外。1997年,他知道我的生肖屬雞,靈機一動,在我生日時特為我畫了一幅《雄雞一唱天下白》,就創構了一絕妙的意境。一只雄雞站在山巔的石巖上,駐足欲啼,背后是一片廣闊的天空,展示的是深遠的意境,寄寓了他一片深厚的友情,令人難忘。他在20世紀70年代所繪的《關中道上》,創構了另一種意境:秋高氣爽,遠空鳥飛,三匹駿馬,一輛糧車,兩個老農,高坐糧堆,歡笑疾馳,一派豐收時節關中老農喜送公糧的事境呈現在我們眼前。我倆曾在長江輪船上共度三天好時光,這是他第一次去長江三峽寫生。人生難得,我們得以在江輪上暢談中國畫的“盡精微,致廣大”,就涉及到了意境。△王子武《白石老人》(來源:雅昌藝術網)情境交融、意與境渾,這是藝術意境最明顯的特征,我們較易感受得到,容易理解。但對藝術意境的理解不能滿足于此,仍需作進一步理解,那就是:藝術意境還具有虛實相生、氣韻生動的特征。所謂虛實相生,在中國畫中,就是畫出來的實象(有形之象)和沒有畫出來的虛象(無形之象)相互生發而創構出來的藝術意境,從而拓展了審美的空間,這就是古人所云的“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清]笪重光《畫鑒》)。元代畫家黃公望所作的《富春山居圖》中所畫的是富春山,這一實象乃有形之象,但畫中的空白乃是一片無形之象,是并未在畫中呈現的虛象。這引發了明代畫家董其昌的高度贊揚:“吾師乎,吾師乎!一丘五岳都具是矣!”他從畫中領悟到了虛實相生的妙境,仿佛從富春山這一丘,看到了中華五岳,祖國河山盡顯其中。我看到此畫時,直覺感受到的不僅是那連綿不斷的富春山,而且還有滔滔不絕的富春江,山水相連,情思通融,引發了我過去的審美體驗。2009年,在劉彥順的精心安排下,我和王元驤、張法、李健,還有上海的吳中杰、陳伯海等暢游富春江,留下了深刻印象。在欣賞那幅《富春山居圖》時,我在富春江親歷的境象也就被喚起,融入其中。△黃公望《丹崖玉樹圖》軸 元 紙本設色故宮博物院藏中國畫之所以要創構虛實相生的境象,并非要去追尋那虛象,“不以虛為虛,而以實為虛,化景物為情思”([宋]范晞文《對床夜語》),而是為了追求更深遠的意義,即所謂“象外之旨”“象外之韻”“象外之意”。古人說得好“象外象中,隨意皆得”([明]王夫之《明詩評選》),“妙在象外”(王士禎語)。蘇軾十分贊賞文同的畫:“時時出木石,荒怪軼象外”(《題文與可墨竹》)。畫中雖然只有有形之象“木石”,但在象外之象中,卻能呈現出“荒怪”的景象。元代畫家倪云林,出身無錫的豪門望族,家道中落,沉悶不樂,時常“浮游湖山間”。他的畫,“浪沙溪石,隨轉隨注,出乎自然,而一段空靈清潤之氣,冷冷逼人”(《大滌子題畫詩跋》),后人稱之為“使人意遠”。倪云林自稱:“余之竹聊以寫胸中之逸氣耳”(《答張藻仲書》)。我很看重藝術意境的虛實相生、象外之意這一特征。我的《文藝美學》(北京大學出版社)一書中,第八章就專論藝術意境,我一直把意境看作中國古典藝術所追求的理想的本體,而意象只是創構意境的基本元素。從“觀物取象”,經“立象盡意”,再到“境生象外”,藝術創造的根本目的就是要營造意境。在論意境此章,其中有一節就是《虛實相生取境美》。2001年,人民教育出版社新編面向新世紀的語文教材,就把這一節收到《高中語文讀本》第五冊中,傳介到了中學。我的意向是要闡明,我們平常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事理即象外之意,只有通過虛實相生的意境才能呈現。我特別推重清人葉燮所言:“可言之理,人人能言之,又安在詩人之言之?可征之事,人人能述之,又安在詩人之述之?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遇之于默會意象之表,而理與事無不燦然于前者也”(《原詩》)。葉燮舉出杜甫的詩篇作了分析,“晨鐘云外濕”“碧瓦初寒外”,晨鐘和碧瓦都是眼前所見的實象,有象有形,而外濕和寒外,都是無形的虛象,虛象和實象一結合,虛實相生,就生發出藝術的意境,表達了不可言說的事理。這種藝術的意境,“恍如天造地設,呈于象,感于目,會于心。意中之言,而口不能言,口能言之,而意又不可解。劃然示我以默會相象之表,竟若有內有‘外’,有寒有‘初寒’,特借‘碧瓦’一實相發之”(《原詩》)。我亦很敬佩司馬光對杜甫《春望》一詩的解讀:“國破山河在”,這是“明無余物矣”;“城春草木深”,這是“明無人矣”。“山河在”“草木深”都是眼前所見的實象,但卻顯現了不在眼前的虛象(無人無物),一片荒涼,從而表達出了杜甫的象外之意:“花鳥,平時可娛之物,見之而泣,聞之而悲,則時可知矣”([宋]司馬光《續詩話》)。詩人的不盡之意,正是通過這虛實相生的意境呈現出來。虛實相生的意境,由藝術家的情意一氣貫通,氣韻生動,韻味無窮。什么是韻味?錢鍾書說得好:“畫之寫景物,不尚工細,詩之道情事,不貴詳盡,皆須留有余地,耐人玩味,俾由其所寫之景物而冥觀未寫之景物,據其所道之情事而默識未道之情事。取之象外,得于言表,‘韻’之謂也”(《管錐編》)。我試舉一例以明之,齊白石的《十里蛙聲出山泉》,小蝌蚪在游,乃實象,象外之象,而蛙聲有象無形,乃虛象,虛實相生,構成意境,氣韻生動,韻味無窮。中國畫的最高追求,乃是能跨入天地境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而中國人的最高追求,乃是“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莊周)。人類之所以要創造文學藝術,就是要創構一個意境,進入這天地境界。方東美說得好:“創造浩蕩詩境,邁往真、善、美,純與不朽的遠景”,從而,“將自己生命悠然契合大化生命”(《中國藝術的理想》)。中國畫里,山水畫最能創構出這種天地境界。當我們面對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倪云林的《漁莊秋霽》圖,石濤的《山水》圖等山水畫時,正如朱自清所說:“山水,文人欣賞的山水,卻是一種境界……如元朝倪瓚的山水畫,就常不畫人,據說如此更高遠,更虛靜,更自然。這種境界是畫,也是詩,畫出來寫出來是的,不畫出來不寫出來也是的”。天地自然,大象無形,但若和山水之象,融會貫通,虛實相生,進入化境,就生成天地境界。明代初的畫家惲南田說得好:“天外之天,水外之水,筆外之筆,墨外之墨,非高人逸品,不能得之,不能和之”(《南田畫跋》)。這天地境界,“境與性會”([唐]張彥遠語),畫家的人格精神也已融入這境界中了。“以追光躡景之筆,寫通天盡人之懷”([明]王夫之《古詩評選》)。這樣的天地境界,用朱良志的話說,乃是“呈現生命真實的世界”,“它是人在當下妙悟中所創造的一個價值世界,其中包含藝術家獨特的生命感覺和人生智慧。所以,它是一個‘顯現生命真實的價值世界’”。△石濤《云山圖》軸 清 紙本設色 故宮博物院藏二、意境的創構中國畫的創構,突出了“意在筆先,畫盡意在”(張彥遠)。先要在畫家的腦海中創構出意境,然后才化為筆墨,畫在紙上,成為畫品。這整個過程,杜甫稱之為“意匠慘淡經營中”(《丹青引》)。意匠經營,這“匠”之技法,是離不開“意”的,要服從于“意”,所以也要用“心”經營。清代學者顏元在談到習琴時,就突出了要意匠經營,要達到“心與手忘,手與弦忘,私欲不作于心,太和常在于室,感應陰陽,化物達天”(《顏元集》)。作畫也是如此,精心意匠經營方能造就“筆墨之妙”。但是,這筆墨之妙,卻是為了表達“意中之妙”。清人畫論家方薰在《山靜居畫論》中說得好:“筆墨之妙,畫者意中之妙也”。為了闡明“意在筆先”的重要性,他以杜甫所說的“十日一石,五日一水者”為例,說明這是畫前在進行構思,“非用筆十日五日而成一石一水也”。這作畫的構思,他稱之為“意象經營”:“在畫時意象經營,先具胸中丘壑,落筆自然神速”(《山靜居畫論》)。這“胸中丘壑”是“意象經營”的結果,也就是蘇軾所說的“胸有成竹”:“畫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執筆熟視,乃見其所欲畫者,急起從之,振筆直遂,以追其所見,如兔起鶻落,少縱則逝矣”(《文與可畫筼筜谷偃竹記》)。蘇軾說文與可作畫“胸有成竹”,這要有一定的時日來醞釀構思,作“意象經營”。那么,即興之作是否也要作“意象經營”呢?鄭板橋在70歲時所作的竹畫題跋中云:“文與可畫竹,胸有成竹;鄭板橋畫竹,胸無成竹。濃淡疏密,短長肥瘦,隨手寫去,自爾成局,其神理具足也。”鄭板橋的即興之作甚多,確是“胸無成竹”,但在下筆之時,還是“胸中有竹”,不過是即時醞釀,意象經營急速,下筆如有神。所以,鄭板橋最后還是作了這樣的歸結:“然成竹無成竹,其實只是一個道理”。他在64歲時就說:“四十年來畫竹枝,日間揮寫夜間思。冗繁削盡留清瘦,畫到生時是熟時”。他又說:“后園竹十萬個,皆吾師也。”他這一生,50年都在畫竹,竹子的意象已爛熟于心,隨時都可以呼之欲出。所以鄭板橋的即興之作,“胸無成竹”,乃是以數十年的意象積累為基礎的,因而是“胸有成竹”的提升和超越。而在下筆時,鄭板橋的心思更多就放在“意匠如何造得新”上,在“意匠經營”上花更多功夫。“意象經營”重在內形式的營構,而“意匠經營”則重在外形式的創新。△鄭燮《蘭竹圖》紙本水墨 中國美術館藏為了論述的方便,我在《文藝美學》一書中,把藝術構思和符號表達稍作區別,把“意象經營”和“意匠經營”分開來闡釋,實乃不得已而為之。藝術實踐中實乃連續動作,融為一體,先有畫家內心世界的意境,然后方付諸筆墨,連續而成。其實,把“意匠經營”和“意象經營”向前推延,回歸人的生活世界,那么就可以體驗到,畫中的藝術境界,來源于畫家在生活實踐中所生成的人生境界。鄭板橋在66歲時,畫了一幅《竹園》,在竹林后特地加畫了青山江帆,并寫了這樣的題跋:“昨游江上,見修竹數千株,其中有茅屋,有棋聲,有茶煙飄揚而出,心竊樂之。次日過訪其家,見琴書幾席,凈好無塵,作一片豆綠色,蓋竹光相射故也。靜坐許久,從竹縫中向外而窺,見青山大江,風帆漁艇,又有葦洲,有耕犁……由外望內,是一種境地;由中望外,又是一種境地。學者誠能八面玲瓏,千古文章之道,不出于是,豈獨畫乎?”中國畫,作為美術中的一種,是在人的生活世界中生成的。魯迅早在1911年已追隨蔡元培在教育部推行美育。蔡元培在任教育總長時,就把美育列入國家教育方針,魯迅積極響應,在教育部負責社會教育任內,在北京倡設“暑期講習會”,推廣美育。他自己就在講習會開講“美術略論”,至少講過四次,對美術作了簡明的闡釋:“美術云者,即用思理以美化天物之謂”。美術具有三大要素,一曰天物,二曰思理,三曰美化。魯迅把“天物”放在第一位,畫家在生活實踐中,先要能接觸到“天物”,正如他所說:“所見天物,非必圓滿,華或槁謝,林或荒穢,再現之際,當加改造,俾其得宜,是曰美化”。藝術創造是要通過思理來美化天物,首先得接觸天物。所以,歷代許多山水畫家都愛游山玩水,這是作畫之前,進入“意象經營”和“意匠經營”以前,要作生活醞釀。生活醞釀尚未進入“意象經營”“意匠經營”,但對作畫很重要,生活的積累,構成畫家的生活境界,生活境界的高低,制約著藝術意境。所以,優秀的山水畫家都倡導要“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直接經驗和間接經驗相互融合,在內心世界生成人格境界,然后才能通過意象經營,和他所見的山水意象,融合為藝術意境。所以,明代畫家董其昌在《畫眼》和莫是龍所撰的《畫說》中都這樣說道:“不行萬里路,不讀萬卷書,欲作畫祖,其可得乎?”△董其昌《山水》卷 明 紙本墨筆 故宮博物院藏生活醞釀乃是藝術創作的前提,畫家不能不重視。清人沈宗蹇說得好:“有畢生之醞釀者,有一時之醞釀者”(《芥舟學畫編》)。所謂“醞釀”,并不只僅僅是對自然山水,耳聞目見,而且還要經過心靈體驗,從“澄懷味象”到“觀物取象”,都需用心去體驗。我把這稱之為審美體驗。宋代畫論家董逌曾以那時的山水畫家李成為例,這樣說:“其于山林泉石,巖棲而谷隱,層巒疊嶂,嵌欹崒嵂,蓋其生而好也,積好在心,久則化之,凝念不釋,殆與物忘,則磊落奇特,蟠于胸中,不得遁而藏也。它日忽見群山橫于前者,累累相負而出矣,嵐光霽煙,與一一而下上,慢然放乎外而不可收也”(《廣川畫跋?論山水畫》)。親歷了自然天地,名山大川,以身體之,以心驗之,“默識于心,閉目如在目前,放筆如在筆底”([元]王繹《寫像秘訣》)。或如魯迅所云:“靜觀默察,爛熟于心,然后凝神結想,一揮而就”(《且介亭雜文末編?“出關”的“關”》)。只有對天地自然、名山大川有了深切體驗,然后才能在創作時,胸有丘壑,構成意境,到了“境界已熟,心手已應,方能縱橫中度,左右逢源”([宋]郭熙《林泉高致》)。明代山水畫家董其昌,雖然推崇“師古”,但更加重視“以天地為師”,在自己畫幅上題曰:“畫家以天地為師,其次以山川為師,其次以古人為師,故有‘不讀萬卷書,不行萬里路,不可為畫’之語;又云‘天閑萬馬,吾師也’。”他觀摩了前人的萬卷畫,又踐行了萬里路,遠游北京三次,繼之黃山。他從老家華亭(松江),親歷過湖南:“余之游長沙也,往返五千里,雖江山映發,蕩滌塵土,而落日空林,長風駭浪,感行路之艱”,但面對大好江山,深切體驗,在胸中留下深刻印象。對家鄉的山木體驗更深,能夠說出:“吳中山有兩支:一支自大陽山起祖,盡于天平、金山,皆為獸形,其山石帶土;一自空窿起祖,盡于上方,皆為魚形,其山土帶石”(參見伍蠡甫《董其昌論》)。正是對自然天地、名山大川有深切體驗,所以能說出:“以境之奇怪論,則畫不如山水;以筆墨之精妙論,則山水絕不如畫”(《畫禪室論畫》)。真山水和畫山水各有所長,不能相互替代。后人更進一步論證:“畫有以丘壑勝者,有以筆墨勝者”([清]盛大士《溪山臥游錄》)。精美的藝術,應意象經營和意匠經營并重,丘壑與筆墨俱佳。對天地自然、名山大川的審美體驗,其審美對象均為畫家的身外之物,這種審美,應該稱之為外審美。欣賞外在對象的本象美,應區別于朱光潛所說的意象美。《世說新語》中曾記載,東晉畫家顧愷之就曾暢游江陵、會稽,回到老家無錫之后,盛贊“人間山川之美”。顧云:“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籠其上,若云興霞蔚”。這是顧愷之對山川之美的審美體驗,屬外審美。宋人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倡導畫家應“身即山川而取之,則山水之意度見矣”,要直接去體驗真山水之美:“真山水之云氣,四時不同:春融洽,夏蓊郁,秋疏薄,冬黯淡”。他對真山水的審美體驗是:“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欲滴,秋山明凈而如妝,冬山慘淡而如睡”。這些都是對畫家所面對的外界對象的審美,屬外審美。但外審美在畫家那里要內化,把從對外審美得來的映象,內化為內象,在心中不時回憶、玩味,經由“丘壑內營”(董其昌語),畫家把外在對象予以內審美為審美意象。魯迅所說的以“思理”去美化“天物”,就是通過內審美來作意象經營從而創構出意境。意境之美乃審美的結果,但內審美乃外審美的向內延伸,意境之美的根源還在外審美,亦即“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是也。朱光潛美學只認定意象才美,否定外在對象即本象的山川之美,從而否定了生活之美,這并非中國傳統的美學見解。“山川之美,古今共談”,這是中國的美學傳統,絕不能斷絕。當下正在興起的生態美學,正是這一中國美學傳統的延伸和發展,審美對象越趨廣闊,天地之美、山水之美一直到萬物之美,都應納入審美視野,并發揚光大。△顧愷之《女史箴圖》卷(宋摹) 東晉 紙本墨筆故宮博物院藏外審美,歷千山萬水,美不勝收。真山真水,可行,可望,可居,可游:“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見也”(郭熙《山水篇》)。“千里之山,不能盡奇;萬里之水,豈能盡秀?”山水畫不同于真山水,必須把千山萬水內化為意象,作內審美,意象經營,使得小小畫幅“咫尺間山水寥廓”,意與象合,象與象合,意與境合,創構出意境:“山以水為血脈,以草木為毛發,以煙云為神彩。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華,得煙云而秀媚”(郭熙《畫訣》)。北宋畫家米芾家住京口(今鎮江),他從所住的別墅海岳庵遠望京口天險:焦山屹立江中,與岸上的焦山與北固山相對峙,畫意勃發,頓時提筆繪畫,卻并不在意突出金、焦、北固三山,而是突出了江上云海出沒,山峰隱映,林木慘淡,長江千里之勢卻宛然目中。米芾開創了山水畫的寫意派。清代石濤稱頌的好畫,應是:“天地渾溶一氣,再分風雨四時,明暗高低遠近,不似之似似之”(題《青蓮草閣圖》)。意象經營自有一套規律,不同于外審美。意象經營,首先重視的是品位要高,立意高遠。正如清人王昱所說:“學畫者先貴立品,立品之人,筆墨外自有一種正大光明之概,否則畫雖可觀,卻有一種不正之氣,隱躍毫端”(《東莊論畫》)。明人李日華也說:“姜白石論書曰:‘一須人品高。’文徵老自題其《米山》曰:‘人品不高,用墨無法。’乃知點墨落紙,大非細事,必須胸中廓然無一物,然后煙云秀色,與天地生生之氣,自然湊泊,筆下幻出奇詭”(《竹嬾論畫》)。作畫和寫詩涉及到人品、山水和天地三者的關系,對此,清人朱庭珍有一番精彩的論述:“作山水詩,以人所心得,與山水所得于天者互證,而潛會默悟,凝神于無朕之宇,研慮于非想之天,以心體天地之心,以變窮造化之變。”藝術創作,就是“以人之性情通山水之性情,以人之精神合山水之精神,并與天地之性情、精神相合矣”(《筱園詩話》)。若用現代話來說,這就是方東美所說的“創造浩蕩詩境,邁往真、善、美,純與不朽的遠景”。古人所說的品位要高,立意高遠,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價值取向。魯迅說美術要以“思理”去美化天物,這“思理”就包含了價值理念,對真善美的追求。意象經營要創構高遠的藝術意境,就要求畫家具有動態的立體思維,而不能只用靜態的平面思維。中國畫不像西洋畫那樣,采取焦點透視,而是采用散點透視,靈活機動,既有縱的透視,又有橫的透視,既可從高處著眼,又可從低處入眼。蘇軾望廬山,“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清人魏源則更進一層,體會到“不見廬山真面目,只緣身不造山頂”。這還不夠,進而“欲識廬山真面目,看山端合抂山中”。還嫌不足,尚需走出山中,“奧曲全在兩山間,登高一覽何由足”(《魏源集》)。古人早已體會到,只有從不同視角去透視,“視域融合”,方能全面領悟到山水之美。宋代理學家邵雍已經看到,詩人畫家有“以我觀物”和“以物觀物”之分,但更多的詩人畫家采取的是“以道觀物”,不采取固定視角,而是“提其神于太虛而俯之”。中國畫的散點透視法就很難為西方畫家所理解。意大利畫家郎世寧在清皇室里作畫,也畫山水,但畫出來的山卻是近大遠小,一幅畫全被最近的山占滿了,給人壓迫感,因為他采用的仍是焦點透視,視角固定,當然是眼前的山最大,而遠方的山就小,創造不出中國畫的深遠意境。正是因為中國畫采取了“以道觀物”的融合視角,“提其神于太虛而俯之”,所以能全方位、多維度、立體地呈現山水自然和天地境界,既遠又近,既正又偏,既顯又隱,天地自然之美,動態之勢,盡顯眼前。這正如郭熙所云:“山近看乃此,遠數里看又如此,遠十數里看又如此,每看每異,所謂‘山形面面看’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數十百山之形狀,可得不悉乎?山,朝看如此,暮看又如此,陰晴看又如此,所謂‘朝暮之變態不同’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數十百山之意態,可得不究乎?”(《林泉高致》)郭熙對山水的體驗甚深,提出了山有三遠:高遠、深遠、平遠。畫作若能畫出這三遠,方能意境深遠。對此,我也曾有過深切體會。十多年前,我從富春江乘車回杭州,一路上山巒重疊,層層峰立。我細心觀察,就在車上遠眺,卻發現最深處,山竟現七層,這是我過去從未見到過的,此次浙東之行方能見到,令人難忘。近日,在我常去游泳的五洲賓館大堂正廳里,新添了一幅百米巨畫,名叫《萬象更新》,由邢東所作,乃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巨幅油畫。初見此巨幅畫像,我眼前突然一亮,在我面前呈現的竟也是七層山巒,云煙繚繞,云蒸霞蔚,連綿不斷,最遠處是紅日高照,光芒萬丈,萬象更新,氣勢磅礴。這巨幅油畫,吸收了西洋畫的技法,但呈現出來的是中國畫的高遠意境,盡精微而致廣大,令人贊嘆。三、意境的價值中國畫的意境乃是意中之境,是藝術家的內在世界中意象經營的產物,不是外在世界的自然天地本身,但其中有自然天地的形神。所以,即便藝術家不能再去大自然親身體驗山川之美,也可以領悟畫中的意境,再體驗天地自然之美。東晉的著名畫家宗炳,一生都“好山水,愛遠游”,沉醉于天地自然的大美中,“每游山水,往輒忘歸”。廬山、衡山、荊山、巫山都留下了他的足跡,甚至還在衡山蓋了房,在此常住,流連忘返,一心想遨游名山大川,“欲懷尚平之志”。但到了晚年,不能再登山遠游了,他只好退回到老家江陵,無奈地感嘆:“老疾俱至,名山恐難遍睹,唯當澄懷觀道,臥以游之”。宗炳在江陵古宅,深情地回憶了他所親眼目睹的名山大川,“凡所游履,皆圖之于室”,布滿在四周墻上,他則躺在床上,靜心觀賞,稱之為“臥游”,直至去世。正是因為宗炳熱愛山水,親身體驗到了山水的“質有而趣靈”,所以才寫出了世界歷史上第一篇山水畫論——《畫山水序》,成為一派宗師。我只會彈鋼琴而不會作畫,但對自然山水也情有獨鐘。年少時,我父親常帶我到蘇州市中心的玄妙觀去看中國畫,我就喜歡上了山水畫,特別是倪云林、錢松喦的太湖山水,令我陶醉。家里客廳上掛的也都是從玄妙觀買來的山水畫。后來,我離開家鄉到北京讀書,每次回老家,都要想方設法親近自然山水,不是去太湖、陽澄湖,就是去清涼山、玄武湖。我這一生,去過五次黃山,最早一次是1983年初春,我帶了我的第一屆文藝美學研究生王一川(點擊查看相關)、陳偉、丁濤三人,要對自然美和藝術美作些比較研究,首先到黃山考察,從北麓步行到南口。那次,我學謝靈運穿木屐游富春山,竟也穿了一雙夾趾的塑料拖鞋上山,輕松自如,行走舒暢。第一次黃山審美之旅,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時我們還沒有相機,未能留影,但至今仍不時浮現出當時體驗的審美意象。但我在1999年初春最后一次去黃山,卻給我留下了一片恐怖的印象。那次,我和錢中文、陸貴山、程正民(點擊查看相關)、黎湘萍在南京參加學術研討會后,一起去了黃山,從南麓入口,乘了纜車直奔山頂,此時已細雨濛濛,但陽光時露,別有風味。而當我們到達最高峰時,卻風云突變,暴風驟雨,傾盆而下,更伴隨著雷電交加,猶如天崩地裂。此時,已寸步難行,搖搖欲墜,底下就是萬丈深穴。最難的是那百步云梯一線天,又陡又窄,已不能直著腰走,只能靠雙手扒著階梯,在地上爬著。那天我穿的是一雙膠底布鞋,經水泡摩擦,腳趾已開始紅腫,需立即就醫。我這次本要從黃山去北京,遇此情景,我當機立斷回深圳就醫,醫生立即把我的趾甲拔掉,不然,整個腳板將要潰爛。這次黃山之行,在我腦海中留下的是一片恐怖景象,從此,再也沒有去過黃山。但我還是時常回憶起前四次去黃山留下的美好印象,于是,只好在家里欣賞石濤、黃賓虹、張大千等畫黃山的作品,重喚起關于黃山的美好意象。△黃賓虹《黃山湯口》(來源:雅昌藝術網)藝術美并不就是自然美,我曾探索過自然美和藝術美的關聯,覺得各有其美,不可替代。對此魯迅已談得很清楚,“美術云者,即用思理以美化天物之謂”。中國畫可以在畫中重現山水之美,但又在腦海中用“思理”來使山水更美化,創構出藝術的意境。所以,“美術家固然須有精熟的技工,但尤須有進步的思想與高尚的人格”,從而才能起到這樣的作用:“美善吾人之性情,崇大吾人之思理”(魯迅語)。美術中所含的“思理”,應該涵蓋了知、情、意,最關鍵的還是價值觀念——真、善、美。而真、善、美三大價值觀念,還是在天地人三位一體的互動關系中生成。中國的藝術意境論,深深植根于中華民族的歷史傳統中,以天、地、人三才說作為哲學基礎,自呈民族特色。“天地人,萬物之本也”。天大、地大、人亦大,各有其道,而有天道、地道、人道。天、地、人三位一體,相互作用,而生成世界萬物,構成世界大全。人就生成于這世界大全中,上頂天,下站地,居于中,和天地互動,按照世界大道在運行。人和天地的關系,乃是屬于世界大全的整體關系,不是這整體關系下的物與物的具體的局部關系,正是在天、地、人的互動之道中才生成了萬物:“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老子》)。正是這天地人三位一體的價值觀念,一直主導著中國傳統文化的發展思理,表現在中國畫中,就是要創構藝術意境,以達到主客合一、虛實相生和天地同源的天地境界。在這種重天地人整體價值觀念主導下,中國傳統文化對于具體的物,就不如對整體那么重視。宋代理學家邵雍很重視“以物觀物”,以區別于“以我觀物”。但老莊哲學則倡導“以道觀物”,從天地自然的整體上來對待物,應于物而勿累于物。就像蘇軾這樣很看重物的文學家,也說可以寓意于物而勿留意于物,看重的是超然物外,優游于天地自然之間。所以,中國雖然也發展了人物畫、花鳥畫,但卻沒有像山水畫那樣受到廣泛的喜愛,山水之美,雅俗共賞,古今共談。其實,在西方的文化傳統中,也存在一條類似的文脈,把天、地、神、人視為一體,不過,在天、地、人之上,加了一個“神”,由“神”來主導天、地、人。早在古希臘時代,蘇格拉底就把世界大全概括為“天、地、神、人”四大元素連成一體的有機宇宙。到了中世紀,把“神”奉為最高主宰,集真善美于一身。但到了雅斯貝爾斯,已把“神”和天、地、人一起平列。海德格爾把人的地位提升了,但也仍然給“神”留下了一個位置,這和中國的文化傳統有所不同,我們看重的是天、地、人三位一體,并無“神”的立足之地。但是,西方文化傳統中的“天、地、神、人”四位一體的文脈也時常被忽視或遺忘,而是把目光緊盯著在這個大系統中生成的“物”這個實體,對這個物系統的物性作了深入的研究,發展了自然科學,使得物質生產蓬勃發展,得以較早實現了物質的極大豐富。但是,西方常常忽視或遺忘了那個大系統,正如英國詩人比尼恩(Binyon)所說:“我們雖然已能操縱和利用自然界的資源,但盡管我們多么努力,仍然有些重要的東西為我們所忽略。我們把生命肢解成許多分離的部分,每一部分都由冠冕堂皇的科學所主管,其結果把生命的整體弄得模模糊糊,弄得我們似乎完全失去了生活的藝術”。我們這個文明古國,數千年來一向重視天、地、人三位一體之說,文脈不斷,但卻不大留意于物質這個小系統,重視以“道”觀物,不重視以“物”觀物,對物性少作深入探索,所以物質生產發展緩慢。歷經百年多的現代化,特別是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我們的物質生產突飛猛進,后來居上,眼看已將成為世上規模第一的最大經濟體,精神生產和人自身的生產亦在逐步提升。但是在物質生產高歌猛進的過程中,我們也時常只關注了物質世界這個小系統,卻忽視了天、地、人三位一體這個大系統,不留意于物質生產對人的整體生態產生了什么樣的效應,有時有些地方還是走了西方的老路,先污染后治理,于是產生了我們今天所說的生態危機。幸而,我們終于意識到了,要養活14億人口,物質生產固然重要,但決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必須以生態為優先。我們這個文明古國,一向推崇天地人和,而不是倡導天地人斗。天、地、人互動,正如荀子所說,“天行有常”,天地運行,自有規律,而人的行動卻是個變數,既愛動,又主動。天、地、人三極的互動,古人稱之為“參贊化育”,天的作用在“化”,地的作用在“育”,而人的作用在“贊”,三極的相互作用,是為“參”。天地人相參,其終極結果是要達致天地人和,萬物一體。天地萬物,從唐《藝文類聚》開始,就按“天、地、人、事、物”的次序分類,人在天地間的位置也按“天、地、君、親、師”的次序排列,清末推翻帝制后,也還是“天、地、國、親、師”的次序。如今,眼看“心”的作用越來越大,我心目中,這次序就應改成“天、地、人、心、符(符號)”。但不管社會如何發展,“天地人和”還應列為優先。△《西方文藝理論名著教程(第三版)(下)》胡經之主編這世界大全,乃由天地人相參,萬物增生而成。天地是人類得以生成、發展、完善的母體。但天地本身并無“靈明”,既無自我意識,又無對象意識,更無關系意識,只有人才有一點“靈明”,所以能為天地立心。按王陽明的看法,正是因為人有一點“靈明”,所以人就是天地的“主宰”,“天沒有我的靈明,誰去仰他高?地沒有我的靈明,誰去俯他深?”(《傳習錄》)隨著科學的發展,如今人類的靈明已意識到天的廣大無限,天外有天,天外還有更多的天,世外究竟有多少重宇宙,尚待繼續探究。就是在天與地之間,萬物生成,我們的靈明能達到的,還只是些“明物質”,但比“明物質”還要多的“暗物質”,至今還未探明。而馬克思和恩格斯則早就意識到,人類不僅要認識世界,而且還要改造世界,這最要緊的就是要通過人類自身的“實踐”,和天地自然相互作用,進行物質和能量的交換,實現人類自身的新陳代謝。正是通過人類的實踐,不斷使自然人化,從而在天地自然中生成了一個“人的世界”。明代畫家祝枝山說得好:“身與事接而境生”,然后,“境與身接而情生”,人生境界轉化為藝術境界。從自然人化中生成的人類社會,成為每個人得以生存、發展的人生大舞臺。人,既是歷史的劇作人,又是歷史的劇中人,還可能是歷史的觀劇人。歷史發展的大方向就是要讓每個人都能得到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塑造自由個性,人應成為自然、社會和自己的主人。馬克思晚年的目光更多注視于人類學,而恩格斯著重鉆研了自然辯證法,推進人類的實踐活動向自然界的更深處探索,使自然界這一“人的無機的身體”(馬克思語),成為人的有機體的不可分割的部分。人類的歷史,就是人的實踐活動不斷發展、自然不斷人化的過程。然而,人類的實踐活動受價值導向的指引,因而具有不同的效應。早在20世紀60年代,南斯拉夫的實踐哲學派馬爾科維奇、彼得洛維奇等已關注到了實踐的價值維度。實踐有好壞,既有建設的、正面的、積極的實踐,也有破壞的、否定的、消極的實踐。實踐創造了真善美,也制作出了假丑惡。自然的人化,能使自然優化,卻也能使自然劣化。馬克思推崇的是“革命的實踐”,只有“革命的實踐”才能拯救世界,而異化的、反向的、負面的“實踐”卻能毀滅這個世界。馬克思說道:“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或自我改變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為革命的實踐”。馬克思在這里所說的“革命的實踐”,不只是政治實踐,也涵蓋了生產實踐、精神實踐等整個社會實踐。早在1844年馬克思在談到物質生產時就已指出,生產應按物的尺度(亦即真的規律)和人的尺度(亦即善的規律)來進行,更應按美的規律來創造。而在生產之前,人就要在頭腦中作意象模型,然后才付諸實踐。我受此啟發,在1987年就寫了一篇《論審美活動》,后又擴寫成為《文藝美學》的第一章,意在闡明,藝術生產經由意象經營(人心營構之象)而創造出一個意象境界,其最終目的乃在推進人和世界的關系達致動態平衡,實現天地人三極的和合之道。當然,精神的力量不能代替物質的力量,審美活動或使人的精神放松,或振奮人心,都只具精神功能。但是,通過革命的實踐,精神力量可轉化為物質力量,實現人類美好的理想。馬克思主義的精髓在于突出實踐唯物主義,但決不能違背大自然的優先地位。我們已進入新時代,那就是生態文明時代。習近平總書記說得好:“人類經歷了原始文明、農業文明、工業文明,生態文明是工業文明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新要求”。生態文明時代,對生態的重視日益顯現。就在2019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雄安新區時說道,藍天、碧水、綠樹,藍綠交織,將來生活的最高標準就是生態好。接著,在6月,他在俄羅斯出席圣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時,更進一步指出:“我們要堅持綠色發展,致力構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美麗家園。俄羅斯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有句名言:‘美能拯救世界’”。美能拯救世界?美怎么拯救世界?那就要回到馬克思主義的初心。馬克思的實踐哲學,倡導我們不僅要在理論上解釋世界,而且要在實踐中去改造世界,既要改造客觀世界,又要改造主觀世界,更要改造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的關系,關鍵在于怎么改造?要按美的規律改造,改造不是目的,改造世界的終極目的是要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讓人們都能過上美好的生活。2020年,我們實現了全面小康,國家也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人民的生活實現了全面小康之后,還要向中等富裕的方向邁進,物質生產仍然要發展,當然應日益優化,以提高人民的生活質量。但美好生活不僅僅只是物質生活的優化,還有精神生活、文化生活、政治生活等整體生態的提升,所以,生態文明要和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會文明五位一體,協調發展。正是這個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時代要求,呼喚中華美學精神的回歸,天、地、人三位一體的價值理念應當繼承,踵事增華,發揚光大。中華傳統藝術,秉承了天地人三位一體的價值理念,用思理美化自然天地,創構了藝術意境,這是一種精神的創造。在中國的山水畫中,不僅再現了自然天地之美,而且表現出了畫家的心靈之美,反映了畫家和自然的和諧關系,凸顯了人與自然的和美。這樣的藝術意境,激發了后人對祖國大好河山的熱愛,對人和大自然之間和美的向往,這將促進我們在行動中付諸實踐,激勵我們建設更加美好的自然生態,“人與天調,然后天地之美生”。作者:胡經之,單位:深圳大學
2021-01-0509
2016-03《金魔扇》深圳(中國)國際魔術交流大會(暫定名)已納入深圳文化創新發展2020。為創新城市形象標識,更好地推動賽事的運行和實施工作,構建以國際先進城市為標桿的文化品牌體系,深圳市雜技家協會于2016年3月4日下午在市文聯召開了研討會。市文聯巡視員謝君心主持了研討會,中國雜技家協會副主席、中國魔術委員會主任戴武琦;香港魔術家協會主席、Fism世界魔術聯盟評委委譚永銓;金魔棒世界魔術冠軍、北京市文聯副主席李寧;澳門國際魔術師協會主席黃志輝;廣東省雜協副主席、深圳市雜協副主席茹仙古麗;深圳市文聯秘書長、市雜協副主席石鋼;深圳市文聯副主席鐘志剛;深圳市雜協秘書長杜娟出席了會議。各位專家老師共同探討國際魔術交流大會的每個細節,對魔術的創意、特點和市場化運營各個方面獻計獻策,讓我們這個國際魔術交流大會既有別于其他國家或城市的國際性魔術大會,也能夠使魔術在深圳有一個長足的發展,打造成一個有影響力、國際性的魔術交流品牌活動。(杜娟)
2016-03-0923
2015-01
“精彩瞬間-深圳市攝影家優秀作品展”于1月22日在深圳市關山月美術館拉開帷幕。本次展覽在關山月中央廳、A、B、C展出,是深圳特區三十五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攝影展,也是深圳市攝影家協會成立以來的首次亮相。出席活動的領導和嘉賓有原深圳市委常委、深圳市副市長、深圳市攝影家協會主席劉應力先生;深圳市委宣傳部副部長陳金海先生;深圳市文聯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梁宇先生;深圳市文聯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顧煥金先生;深圳市文聯巡視員、副主席謝君心先生;深圳市出版發行集團總編兼黨委副書記陳新亮先生;深圳市委宣傳部文藝處副處長何良先生;深圳市文體旅游局藝術處處長張晉文先生;深圳市文體旅游局藝術處副處長林清波先生;深圳市關山月美術館副館長顏為昕先生;深圳市攝協副主席王文舵、王琛、孫成毅、陳富、鄭麗萍、趙青、秦軍校、歐陽祥山;深圳市攝協顧問周順斌先生以及各區攝協相關負責同志。1月27日下午,深圳市文聯黨組書記、主席羅烈杰同志專程參觀了展覽,深圳市攝影家協會輪職主席陳富、趙青同志陪同觀看。羅書記不停在作品面前駐足,詢問作品的拍攝手法,以及發表觀看作品的感受,兩位輪職主席不時講解作品的內容以及拍攝時技巧等。展覽得到了羅書記的肯定,并表示這是深圳目前規模最大的攝影展覽,可見深圳對攝影事業的重視,希望深圳市攝影家協會能繼續在攝影藝術方面做出貢獻。“精彩瞬間—深圳市攝影家優秀作品展” 是深圳市文聯主辦,深圳市攝影家協會承辦,由深圳市宣傳文化事業發展專項基金資助的項目,以集中展示深圳攝影家歷屆全國、國際常設性影展獲獎作品為主。該活動自2014年11月開始面向全市征稿,在為期近1個月的時間里,共收到97人661幅(含組照)作品,最終篩選出132幅具有深圳特色有代表性的攝影作品進行展覽。濃縮了風光、人物、靜物、廣告、新聞、紀實等攝影類別,向觀眾全方位呈獻無數精彩瞬間。 在展出的攝影作品中,包括獲得過“全國攝影藝術展覽”、“中國國際攝影藝術展覽”金、銀、銅獎的作品和“中國攝影金像獎”金像獎作品,并邀請各區攝影學會主席作品參展。所展出的省級、國家級、國際級的金銀銅牌獎作品,代表著深圳攝影個體與集群異軍突起和攀峰問鼎的力量;所展示的圖像,用最形象、最直觀的藝術方式,多角度、全方位地呈現深圳真實的美麗。今年是深圳經濟特區成立35周年,在這個特殊的歷史節點上,深圳市攝影家協會對深圳攝影藝術歷年來取得的輝煌成績進行梳理,既是向深圳經濟特區獻禮,也是對深圳攝影成果的一次集中展示。在深圳攝影家的鏡頭下,有自然風光、人文風情、人物肖像、突發事件、精彩瞬間等等,但是深圳題材始終是最大的特色。一直以來,深圳攝影家更關注深圳的城市生活,關注身邊的大事小事,用攝影家的視角,記錄了深圳生活的許多精彩瞬間,為深圳保留一份影像圖譜。深圳攝影藝術起步較早,擁有眾多專業人士,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深圳攝影作品在全國、國際大賽中屢屢獲獎,為深圳贏得極大榮譽。深圳市攝家協會自去年成立以來,以出人才、出精品,弘揚主旋律,共筑中國夢,建設文化強市為宗旨,積極開展交流、比賽、采風、學術理論研究等攝影創作活動,激發攝影家們創作出更多具有深圳特色、深圳風格、中國氣派的優秀作品,推動深圳攝影事業的大發大繁榮。在剛剛結束的第十屆中國攝影藝術節,深圳3位攝影家榮獲“中國攝影金像獎”,再創佳績。目前,市攝影家協會正組織課題組對深圳攝影流派的顯著特性進行研究總結,將深圳攝影流派的現象提升到理論研究的高度。此次展覽為期一周。前來觀看攝影展的觀眾在一幅幅令人嘆為觀止的攝影作品前不禁駐足,并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機拍照,紛紛贊賞此次展覽是一場視覺的盛宴。(霍金術)
03
2016-02由深圳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主辦,深圳市書法家協會承辦的“2015·深圳書法篆刻年度展”在關山月美術館于2015年11月拉開帷幕,該展覽集中展示了2015年深圳書法成就。《2015·深圳書法篆刻年度展作品集》也在同步發行。此次共展出書法篆刻作品120件,集中展示深圳書法界的年度創作成果,這些作品五體皆備,風格多樣。既有傳承、又有時代精神,代表了深圳當下書法篆刻創作的總體水平和整體面貌。據深圳市書協專職副主席李靜介紹,本次展覽共收到來稿400多件。經專家初評、復評、終評,選出優秀作品103件,加上市書協主席團成員和特邀作者作品,共展出書法篆刻作品120件。此外,為了鼓勵創作,推介新人,除入展作品外,本屆年度展還增設了26件作品為入選作品。“這些作品,或古樸大氣,或典雅精致,或散淡率真,或豪逸灑脫,凸顯了深圳書壇海納百川、基因多元、追求個性的特點,反映了當前深圳書法創作的總體藝術風貌和基本態勢,也映襯出深圳書法家的精神風貌和不斷求索創新的強烈意識。”李靜說。李靜表示,深圳書法伴隨著特區改革開放的腳步,已經走過了30多年的發展歷程,書法“深軍”已初具規模,成績喜人。這次展覽的舉辦,不僅檢閱了深圳書壇年度創作的成果,更成為推動深圳書法創作繁榮與發展的新動力。(記者 魏沛娜)
2016-02-0303
2016-02 由深圳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主辦,深圳市書法家協會承辦的“創意與傳承——2015·深圳書壇新人新作書法展”在深圳美術館舉辦,展覽共展出120件精選作品,持續至1月17日結束。為配合本次活動,該展覽作品集同步發行。
據深圳市書協專職副主席李靜介紹,本次展覽,包括篆刻作品共收到來稿400多件,通過評委進行初評、復評和終評,最終從所有來稿中精選出120件優秀作品參加展覽。在深圳當前書法創作總體藝術風貌和基本審美態勢的影響下,他們與時俱進,銳意前行,經過不懈努力,逐漸嶄露頭角,成為深圳書法發展的一支生力軍。
據了解,這次展覽是在往屆創意書法展的基礎上,根據深圳廣大書法作者創作現狀和實際需求,對原展覽進行重新定位與調整而舉辦的。展覽征稿對象是非深圳書協會員作者,目的是發現新人、培養新人,構建可持續發展的書法人才梯隊。
26
2014-01與深圳共生共長的女作家燕子雷 達多年前,燕子曾以她的“新都市系列”作品給深圳文壇帶來了驚喜,其作品題材和樣式繁多,包括小說,紀實體小說,報告文學,散文,通訊等等,以強烈的時代感悟和都市風情的多姿多彩而讓讀者眼前一亮;現在,燕子的創作力不減,又捧出了“紅塵有道系列”作品多部,仍包含多種題材樣式,其中以長篇報告文學《市委書記》和《盛世驚瀾》最為突出:一寫一位難得的好官,一寫非典時期無數的感人事跡。就反映現實的敏銳和進入生活的深度而言,燕子的創作有了明顯的提升。作者在決定寫《市委書記》中的李統書其人時,是經過一番詳細的民間訪問、深入了解和深思熟慮的,燕子意識到,在官場小說套路相對固定的情勢下,書寫一個真實的官員,意義非凡。于是,她采取實事求是的寫作姿態,使作品樸實感人,發行量達2萬冊。在我看來,燕子是一位創造力非常旺盛的作家,在她身上具有深圳特區特有的那種開放與瀟灑,敏銳與活力。她的創作道路幾乎是與深圳這座年輕的城市共生共長,深圳不但給她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創作素材,同時也給她提供了心靈體驗的廣大空間和思考人生的多種契機。她的作品是充滿了時代動感和當下感悟的,這來源于她貼近現實的寫作作風和敏感多思的氣質。她多年前說過,“歷史進入了多層次的裂變,多色彩的變幻,快節奏的行動的時期,從壓抑的文明到開放的文明,每一種觀念隨時都可能被另一種觀念替換,一切的一切都在發生奇異的驟變,這就構成了中國社會門戶洞開后的熱鬧景象”。深圳尤其如此。所以,這段話也可以看作燕子當時的作品的總的內容,總的題旨,總的精神,那就是寫出都市風情的多彩和人心的裂變,在描寫都市的五光十色的欲望化現象的同時,表達一個現代女性的種種心靈化的感悟。然而現在,我覺得燕子的腳步更踏實了,雖然她的作品向紀實和報告文學傾向了許多,雖然她作品的虛構性減弱了,但現實感更強了,她的靈感大多來源于火熱的生活本身。燕子經常表現出來的是:記者和作家的雙重角色,文人和女人的雙重身份,她的作品因之也呈現出紀實與虛構的雙重文體。近10年來,她寫了相當多的紀實文學,報告文學,大特寫,大通訊,這時她更多發揮記者的眼光和功能,迅速抓住事物的表象,讓正在涌動的事實說話,充分保留生活本身的豐富性和龐雜性。她同時寫了相當數量的小說,表現出較強的虛構能力和敘述能力,運用情節和細節刻劃人物的能力,以及運用語言的能力,這時她表現的主要是作為小說家的本領和手段。作為創作主體,或轉化為作品中的敘述人,是富于新鮮的時代感、特區氣息和特區的生活節奏感的。這位敘述者面對都市欲望,人際糾紛,商海風云,情海波瀾,顯得那么多愁善感,多情,多思,袒露,俏皮,心念百轉,給作品帶來一種新鮮感。 燕子新近出版的《紅塵有道》系列,再一次表現出她的這種特色。這一系列涉及官場、“非典”等重大事件、醫患關系、地鐵建設、還有情場等等,題材各異,但燕子卻把握自如。我認為,燕子是一個具有責任擔當的作家,在非典時期冒險深入非典病人集中的醫院,第一時間寫出真相;在《市委書記》一書中,寫出了主人公李統書在官場中的一種踏實走法,驅除官場的妖魔化。當下的許多文學作品,缺少肯定和弘揚正面精神價值的能力,而這恰恰應該是一個民族文學精神能力的支柱性需求。一個民族的文學倘若沒有自己正面的精神價值作為基礎,作為理想,作為照徹寒夜的火光,它的作品的人文精神的內涵,它的思想藝術的境界,就要大打折扣。作家作為知識分子的重要構成,不僅要書寫自己的個體情感,更要善養浩然正氣。為天地正心,為生民立命,就要以人類理想和崇高的精神價值來引領人類昂揚向上。燕子也是一個對社會、對人民的生活有深度關懷的作家。無論是《正心厚術》、《仁者之花》、《地底誘惑》,寫的都是鮮活的、真實的人,以開闊的胸懷和深刻而細致的人性體驗來塑造時代的人民形象。她的作品總稱紅塵有道系列,是有道理的,因為它們直面滾滾紅塵,貼近日常生活。在燕子的作品中,具有很寶貴的原創力和現實感。在全球化、高科技化、網絡化、城市化的語境下,當今人們的精神結構、生活方式、道德倫理、思想情感皆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刻變化,與之相較,文學卻表現得很不充分。我們對某些領域的創作也許比較成熟,例如處理鄉土經驗,但是對大量新的生活場域,新的行業和新的人物,創作可說是落后于生活的,某些作品顯現出一種貧困,思想上的貧困,精神資源上的貧困,語言的貧困,以至陷入自我重復,互相重復的怪圈。燕子的作品,每個描寫對象都是獨特的。好的作家,就是不重復別人,也不重復自己。燕子各種樣式的東西都寫,似乎有失龐雜,質量也存在不平衡。就藝術上說,我更看重她的小說創作,我以為頗富才情。在今后的創作中,當更加沉下去,集中力量,多打磨一些深刻雋永的藝術作品。
2014-01-26